第80节
作者:木木木子头      更新:2021-05-24 11:49      字数:6185
  景帝眯着眼看着趴在他胸前作怪的小妮子, 她这是欠收拾:“看你表现。”
  这一晚当然也是热情如火的一夜,沈玉珺为了小肥虫暂时的舒坦也算是拼尽了全力, 差点就把小腰给折了。
  等两人歇了战火,收拾干净躺在床上的时候, 景帝就提了一句:“丽妃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 德妃不会想你管的。”
  沈玉珺原本眯虚眯虚的, 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一听这话就立马清醒了:“皇上是在怪臣妾多管闲事吗?”
  景帝拦着沈玉珺光溜溜的肩膀:“没有,朕只是说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事了。好了,睡吧。”
  沈玉珺闻言便闭上了眼睛,不过她那张嘴还没歇:“皇上, 要是哪天谁敢对小肥虫怎么样,臣妾肯定会杀了她。”
  “嗯, ”景帝没有异议。
  次日景帝早早的就去上早朝了, 等沈玉珺醒来已经辰时正了。起床后, 她来到正殿,就见她那个胖儿子被竹云抱在怀里在殿里来回走动,而竹雨则拿着本书站在一边念着:“人之初, 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这是在干什么呢?”沈玉珺走了过去。
  小肥虫一听到他娘的声音,立马转过头:“嗷……啊……噗……, ”肉肉的小身子就朝沈玉珺这边倾,要她抱。
  沈玉珺连忙伸手把他接了过来:“这是怎么了?”她把小肥虫抱在怀里,还伸手摸了摸小胖子的脸:“怎么焉焉的?”
  竹雨可算是解脱了:“娘娘,皇上临走的时候吩咐奴婢的,早、晚要给三皇子读半个时辰的书,还指定了要读的书。”她这是得罪皇上了,从她家主子怀了小主子之后,她就开始读。好不容易她家主子生了,她可算不用再读。可现在她看着趴在她家主子怀里才六个多月的小主子,她觉得她的这种日子简直可以用遥遥无期来形容。
  沈玉珺听了竹雨的话之后,就觉得她被皇上给忽悠了。明明昨晚皇上很满意的,怎么今儿就变了呢?她看了看趴在她怀里抱着她脖颈的小胖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娘已经尽力了,你可不能怪你娘,”说完就在小胖子的小肉脸上亲了几口。
  玉芙宫里,淑妃刚刚用完午膳,伊莲就进来回禀了:“娘娘,肃昭媛来了。”
  淑妃冷笑了一声:“让她进来吧。”过了这么些日子,她要是还不知道宫里的这位肃昭媛换人了,那她这淑妃的位置也不用再坐了。既然知道肃昭媛换人了,那她还客气什么?
  没一会,肃昭媛就进入玉芙宫的正殿了:“臣妾给淑妃娘娘请安,淑妃娘娘吉祥。”
  淑妃坐在榻上,瞥了她一眼,很是讽刺地说:“臣妾,你算是哪门子的臣妾?”她也不叫肃昭媛起来,就这样看着她单膝蹲着。
  肃昭媛知道今天淑妃叫她过来,是不会让她好过的。可尽管是淑妃无礼取闹,以势压人,但她还是得忍着:“娘娘说什么臣妾不是很明白?”
  淑妃站起了身,慢慢走到肃昭媛的跟前,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了抬,左右摆动了几下,打量了一会儿:“叶尚玥,宫里的日子可还好过?”
  肃昭媛闻言,有了些微的惊讶,不过之后她便开口了:“娘娘,臣妾的姐姐已经丧生东明山了。”
  “嗤……,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本宫,”淑妃放下了她的下巴:“你们叶家的女人可真是个顶个的会演戏,你顶着你妹妹的身份活得还自在吗?听别人叫你肃昭媛感觉如何,是不是特别舒爽?就是可怜了你那个枉死的妹妹了,跟自己的亲姐夫合葬在一起。”
  肃昭媛也不再吭声了,她只是拿眼盯着淑妃,没一会她就慢慢站起身了。
  “怎么,不准备再装下去了?”淑妃见她起身了,脸上带着淡笑,眼神轻蔑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淑妃娘娘,既然知道臣妾……”
  “啪……”
  叶尚玥话还没说完,就被淑妃扇了一个巴掌。淑妃扇完巴掌之后,就看了看自己的手:“本宫说了,有些自称不是你能用的。怎么,想做皇上的女人啊?可惜啊,你不配。”说到这她吹了一下自己的手,便把手放下了,看向叶尚玥。
  叶尚玥的嘴角都被淑妃那一巴掌抽得流血了,皙白的左脸上也暴起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不过她并没有伸手去摸,只是稍稍有些愣神。
  过好一会她才慢慢抬起左手用力擦了下嘴角,看了看手上的血迹,笑了:“没想到一向端庄淑惠的淑妃娘娘,也有这仗势欺人的时候,”她歪着头看向淑妃,把手上的血迹朝向淑妃:“怎么,想要折辱我?”
  淑妃一点都不惧叶尚玥,直接回视她:“对,本宫想要折辱你很久了。原本以为你死了,本宫还遗憾得很。可是你不但没死,还偏偏混入了宫里。呵……,那就是你自己找死了,怨不得本宫。”
  “你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皇上见过吗?”叶尚玥知道淑妃今儿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不过没关系,她跟淑妃之间的恩怨迟早要有个了解。
  “皇上知不知道,跟你有关系吗?”淑妃之所以敢叫叶尚玥来,就料定了她今天就是扒了叶尚玥,叶尚玥也不敢去找皇上说理:“你可真是恬不知耻,就不知道你当年是怎么誉满京城的?淮南王可是皇上的堂兄,你这个淮南王妃竟然混进皇上的后宫。”
  叶尚玥笑了笑,有些自嘲:“看来你是早有准备要请我过来的,你料定了我不敢去找皇上说理,”她瞥了一眼淑妃,讽刺道:“你还是那么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就你这气性注定是成不了大器的。怪不得熙贤妃刚刚进宫两年多就能把你压下去了,更不用说德妃了。”
  “你不用挑拨离间,本宫这么多年在宫里也不是白活的,你什么心思?你知,本宫也知,”淑妃走到榻边坐下:“看来是刚刚给你的教训不够。”
  叶尚玥上前了几步,在离淑妃两步远的地方停住了:“我跟你之间的恩怨,咱们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淑妃抠了抠指甲:“恩怨,什么恩怨?”
  叶尚玥轻笑了一声,带着些悲哀:“我嫁给淮南王足足有十年,八年的独宠,我竟然没有怀过一次孕,你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这是她最恨的事情,不止她,叶家其他的出嫁女都没有孩子。一个女人,容颜终究会衰老,要是再没有孩子,那这日子也就不用过了,哪还有什么盼头?
  淑妃看了看叶尚玥,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是本宫做的,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她说完顿了一下,后继续说:“哦,还要谢谢太后的药,要不是太后把那药带进来,本宫还没处找绝子药呢。”
  一切因果皆有根源,太后要是不把那药带进宫里,她又怎么会绝育,后来又怎么能花重金买通人偷药呢?一切的祸根都在太后那,既然太后她老人家那么喜欢给人下那药,那她还跟她老人家客气什么,干脆让她娘家的女人也尝尝。
  叶尚玥自来通透伶俐:“你进宫这么久没有孩子,是因为我姑母?”
  “你说呢?”淑妃面上露了些哀伤,要不是因为不能生,她会稀罕去抢别人的孩子,她自己不会生吗:“本宫最恨的就是太后。”
  叶尚玥点了点头,闭了闭眼睛,后便睁开了:“因果轮回,应该的。”
  “现在外面日后正好,”淑妃看了看窗外:“你一身的晦气,这会出去照照正合适。”
  叶尚玥无奈地笑了:“你想让我跪多久?”
  淑妃见她还笑得出来,也就跟着笑了:“不多,一个时辰就好,咱们来日方长。”
  叶尚玥转身准备离开,不过在走之前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你想过当皇后吗?”说完她就走了。
  淑妃见叶尚玥就算是到了这般境地,还是想着算计别人,就忍不住朝叶尚玥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真当全天下就她一个聪明人不成。”
  这天中午,叶尚玥真的在玉芙宫的正殿门前跪了一个时辰。她离开玉芙宫的时候,面色苍白,走路也一瘸一拐的。
  叶尚玥由曼云搀扶着,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她仰头看天,蓝蓝的天,雪白的云;再眺望远方,一层层高高的宫墙挡住了她的视线。最后她把视线定在了那座最高的楼宇上:“曼云,你知道吗?”说着她就抬手指向了那座楼宇:“那就是乾元殿,”也是她曾经最向往的地方:“咱们过去看看吧。”
  “娘娘,您还是回去歇息会吧?”曼云见她家主子这般狼狈,心里很不是滋味,淑妃做得太过了。
  “不,以后不要再叫我娘娘了,”叶尚玥眼睛始终盯着那座楼宇:“咱们去乾元殿那边看看吧。”
  曼云无法只能按着她家主子说的做,扶着她朝乾元殿的方向走去。
  乾元殿里,景帝这会刚好午休完,坐到龙椅上,准备批阅奏折。路公公就轻手轻脚地进来了:“皇上,德妃娘娘给丽妃提前送了寿礼,她还往宫外递了消息。”
  “朕知道了,”景帝翻了本折子看了起来:“丽妃的娘家也不干净,德妃让人查更好,省了朕再叫人去查了。”
  路公公继续回禀道:“刚刚淑妃罚了肃昭媛。”
  “她们两对上是迟早的事,”景帝对于这事是一点都不觉得惊奇,毕竟淑妃恨太后,几乎是恨到骨子里了,就算宫里的这位不是叶尚玥,是叶裳玫,她也一样不会放过。
  “肃昭媛估计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要到乾元殿了,”路公公其实只想对皇上说这个的,肃昭媛这是准备来乾元殿找死不成?
  景帝听了这句话,才抬起了头,勾嘴一笑:“看来她是不准备再玩下去了,一会让她直接进来,正好朕也想要听她怎么说?”
  “诺”
  等到叶尚玥来到乾元殿的时候,已经快要申时了:“路公公,皇上在里面吗?”
  曼云原以为她家主子只是来瞧瞧,没想到她家主子竟然要进去见皇上。
  “肃昭媛,皇上在里面等您了,您进去吧,”路公公打量了两眼叶尚玥,曾经差一点叶尚玥就进了后宫了,不过她这样的女人,就算是进了后宫也不会安分踏实的。
  叶尚玥扯下了曼云搀扶着她的手,就理了理头发、衣裳,后便一个人进入了乾元殿。她秉着气进入乾元殿之后,就快步走到殿中央,双膝跪下:“罪妇叶尚玥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景帝放下了折子,抬起了头:“不再装下去了?”
  叶尚玥站起了身,就开始打量起乾元殿,她也不回答景帝的话。过了一会,叶尚玥终于打量完乾元殿了,便看向了坐在龙椅上的景帝:“这还要多谢皇上的淑妃娘娘呢,要不是她今天点醒了我,我还不知道自己要痴到什么时候?”
  景帝双手搁在御案上:“你胆子不小,竟然敢混进宫。怎么样,宫里的生活还习惯吗?”
  叶尚玥垂下了双目,冷笑了一声,带着些自嘲:“要不是皇上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又怎么能混进宫呢?我只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却忽略了能够在这地方存活下来的人。”
  “你进宫只怕不单单只是为了躲吧,”景帝看了一眼叶尚玥,就拿了只朱笔,准备继续看折子:“东西找到了吗?”
  叶尚玥闻言,微微一愣,后便了然地笑了:“皇上还是那么睿智,什么事儿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容嬷嬷的名单都已经在您手里了,我还能找什么?”叶尚玥想想自己的这一生,嘴里就忍不住的发苦:“我这一生,回头看看,都是错过。”
  景帝没有抬头,但却笑了:“错过,错过什么?”
  叶尚玥向前走了几步,还没到台阶,就被守在一边的侍卫给拦下了。她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侍卫,无奈地笑了一声,便后退了几步,抬头看向了坐在龙椅上批着折子的皇帝:“我错过了太多,我自己也说不清。”
  “皇上,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景帝今儿也大方了一回:“你说?”
  “您当年为什么没有选我做皇后?”这是她一直纠结的事情,她跟皇上也算是青梅竹马,虽然皇上一直无视她,但是她的眼里是有他的。
  景帝嗤笑了一声,没有看她:“朕从未想过要娶太后娘家的女子为妻。”
  “那周家呢?”叶尚玥跟着问到:“周贵妃的周家就可以吗?”
  景帝这会抬头看了一眼叶尚玥,后又低下头看折子:“皇后没你聪明,没你野心大,她可以。”
  “即使她管不住后宫,一直给您拖后腿也可以?”叶尚玥是看不上皇后的,明明是出自忠勇侯府,但却一身子土气,没有一点国母的样子。
  “可以,”景帝没有迟疑,直接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那我呢,”叶尚玥眼中带着点点期盼:“如果当年我姑母硬是让您娶了我,您……您……,”说到这里她又有些迟疑,不敢再继续问下去了。
  不过景帝知道她要问什么:“朕会让你病逝。”
  叶尚玥的眼泪瞬间填满了她的眼眶,她有些不相信:“为什么?就因为我在我姑母面前提了一句‘好奇刘仁是怎么死的’吗?”
  不提这个还罢,一提这个,景帝就皱了下眉头:“你可知道,朕最讨厌什么人吗?”他抬眼看向叶尚玥,丝毫没有被叶尚玥的眼泪打动:“朕最讨厌自作聪明又心狠手辣的女人。”
  “哈哈哈……,”叶尚玥笑了,笑得很放肆,很大声,眼泪也流了下来:“皇上,您知道我这一生最错的是什么吗?我这一生最错的就是身为女子,哈哈……”
  景帝看着叶尚玥,真心觉得她就是个笑话。
  “我三岁开始认字,到十五岁,四书五经更是倒背如流。可是,”叶尚玥面上带着愤怒,她大声吼道:“可是又有什么用,我既不能像男子一样科举入仕,又不能违背世俗自荐为臣。我读那些书有什么用?我大嫂在生下我侄子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送了我一套《女戒》、《女则》。她在暗示我,她看不起我。可是叶家遭难的时候,她还不是千里迢迢的让人送信给我,让我救救叶家。”
  “你最大的错,不是身为女人,而是自视甚高,”景帝觉得叶尚玥真的太高估她自己了:“你自认为你自己饱读诗书,就应该高人一等。说句直白的话,朕的后宫里随便拉出一个女人,都比你聪明,只是她们更喜欢冷眼旁观罢了。”
  叶尚玥想要笑一笑,可是却笑不起来:“皇上说的也许是对的。我现在后悔当初杀了玫儿顶替她了,我应该就那么揣着明白装糊涂,让她把我给杀了,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烦恼了,”她说到这,握了下双拳,后又松开了:“可是那时候我怕死,我还想活着。我那天真的没有一点犹豫的就把她骗进了后院,闷死在浴桶里。”
  叶尚玥的脑子里想着那天的场景,想到她妹妹死前嘴角的那一抹笑:“我当时想着凭什么她生来就享受一切,年龄到了还进了宫?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为什么我要背负那么多?我顶替了玫儿进了宫之后,我以为我能活得很好,可是当我在长安宫外遇见熙贤妃的时候,她看我的那个眼神我就知道我露馅了。接着是德妃,还有今天的淑妃,原来她们都知道我是谁,只是她们不想理会我而已。”
  “你在她们眼里根本就构不成威胁,就像今天的淑妃一样,身份摆在那里,她让你跪着,那你就必须得跪着,”景帝从来没有小看过他后宫的那群女人。这么多年来要不是他时不时的插下手,后宫都不知道有多少冤魂。
  “是啊,她们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这是叶尚玥最不能忍受的,她从小到大听到过太多的赞美,她曾经誉满京城。可惜现在她叶尚玥是个死人,她只能顶着妹妹的名头活着,她算什么,到底算什么,她还是叶尚玥吗?
  叶尚玥跪到了地上:“皇上,我能求您件事吗?”
  “说,”景帝已经看到了叶尚玥眼里没了亮光,一个存了死意的人,他可以酌情宽容些。
  叶尚玥抬首看向了面前这个她曾经爱慕痴想的男人:“我能自己选个死法吗?我不想死得哀婉,我这一生已经身为女子了,我无法改变,我只想最后了,死得大气一点。”
  景帝也没有为难她,直接同意了:“可以。”
  “谢皇上,”叶尚玥结结实实地给景帝磕了一个头,后她便起身走向前去,这次她依旧被侍卫给拦住了。
  叶尚玥看着侍卫笑了笑:“皇上,罪妇能跟侍卫借把刀吗?”
  “可以。”
  “谢皇上,”叶尚玥这次也没给皇上行礼,就直接拿走侍卫双手奉上的刀,朝乾元殿的殿门走去了:“皇上,罪妇就不在这碍您的眼了,这次罪妇是真的可以解脱了。”
  没一会,路公公就进来回禀了:“皇上,叶氏在殿门口自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