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祸妃 第145节
作者:
绾绾流年 更新:2021-04-26 20:57 字数:4219
“路,都是自己选的,你不后悔便好。”
“我不后悔,只是不甘,终究我还是争不过、夺不来。”
“照我之前所说,你将蛊虫喂我吞下,容月获救,你便可以称心所愿了。”
“你真的想好了吗?落在我手里,你会生不如死。”施权的声音在漆黑的夜色中更显残忍。
“只要这样你心里能好受一些。”萧野面对施权,平静而坦然。
施权从胸口掏出了那只青铜罐子,缓缓地打开,黑暗中,罐子里的蛊虫双眼冒着邪异地绿光,隐约可见其满是粘液的滑腻身体在罐内蠕动。许是罐子突然被打开,那蛊虫突然变得狂躁、不安,发出细小却刺耳的嘶叫声。
施权伸出右手的食指,引蛊虫来到掌心上,萧野随即做好准备,那叫不出名字的蛊虫进入自己的体内。
却没有料想,下一刻施权竟是提起手,扬起了自己的头。
伴随着一声喉结处的吞咽声,纵然萧野没有看清,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失控地抓住施权大叫道:“你这是做什么!快,快吐出来!”边说,边想要把他的嘴巴掰开。
施权似乎在适应身体里异物的存在,过了片刻,满足地笑道:“我已经与它融为一体。”
“你这是做什么!该吞下的人是我,是我!”
“呵,萧野,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弥补我这么多年来的痛苦吗?我告诉你,差的远呢,我才不会这样便宜你,你想要以身补偿,我就偏不让你如愿。”
萧野知道施权此刻根本是嘴硬,若只想让萧野痛苦,施权毁了这蛊虫便是,又为何要自己吞下?
“阿权,告诉我,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鬼东西弄出来?”
“已经晚了,它一经进入我的体内,便会啃噬我的五脏六腑,最后寄息于我们心脏,这于它来说是再可口不过的饲料了。”说罢,施权感到腹部一阵痉挛,紧接着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萧野上前扶住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与此同时,远处李粟等人应当是察觉到了此处的动静,大呼:“在那里!那里有声音!”
二人终于还是被发现了,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施权艰难的喘息着,从袖口了摸出一只小瓷瓶,对着萧野说:“来不及了,快,将我心口的血取出装进这瓶子里,回去便可救容月了。”
“不……不可以。”
“萧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妇人之仁?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我讨要这蛊源的吗?怎得现在要在这里婆婆妈妈!”
“我欠你的还未来得及还上,你不可以这样,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阿权,我带你回去找孟神医!”
萧野正欲背起施权离开这里,却感觉到施权突然迎着自己,猛力凑近,并伴随着一声闷响,那是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
萧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敢低头去看,可那温热的液体留在了他握着手柄的手上,迫使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萧野手中的刀已经深深地插入了施权的胸口。
“为什么……”
“这辈子,生,我没办法选,而死,我施权一定要握在自己手里。”清寒的月光照在施权的脸上,倏然露出满足的笑意。
很快,施权的身子失去平衡和重心,朝一旁栽倒下去,萧野一把架住他,缓缓坐在地上。
此刻,施权的动作已经十分迟缓而艰难,但他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你要找什么,我帮你。”
萧野话音未落,手中被塞了一只小玉瓶,紧接着,施权猛然抽出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把刀,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两人的脸上。
“快……”施权强忍着存留着最后一点意识,拽着萧野的手,“快,取我这心头血接进瓶子里……”
萧野这才明白,施权以心口撞上自己刀尖的真正目的,原来施权是要自取心头血,他终究还是帮了自己……尽管心中痛楚,但萧野清楚眼下唯有这血可以救容月了,终还是将施权心口的血滴入了瓶子里,后将瓶口塞紧。
破庙方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光也越来越清晰。
“我带你走。”萧野站起身,欲要抗起施权,却被施权推开了。
“萧野,我有一句话问你。”
“有什么话,你留着待会一并问我!”
“没有时间了,他们来了……萧野,告诉我,如果今日不是容月中蛊有难,到了这一步,你还会来找我吗?”
萧野没有想到,在这个关头,施权问得却是这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
“你说啊,你告诉我啊……”施权的声音浑浊而急促,他死死地拽着萧野的手臂,“会不会……”
“会,就算没有容月中蛊,我也会来找你,像儿时一样,带你回家。”
似是释然,似是解脱,施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沾满鲜血的眉头不再紧蹙。
“追赶了你一辈子,好累……下辈子,我一定不要再当你弟弟了……”施权半闭着眼睛,眼底终于再无算计,抓着萧野的手渐渐失去了力度,“哥,对不起了……”
终于,施权像是累极了,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阿权……”
第315章 奚氏覆灭
“施权,这山林之外都是我们的人,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李粟等人紧紧围住了萧野和施权,本想着他们人多势众,这下施权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走了,却发现火把下,萧野的目光异常慎人,而施权双眼紧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倒像是……
李粟拿过手下的火把,弯腰凑近后才发现施权浑身都是血,心口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他不敢置信,伸手用双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这一下把李粟吓得不轻,刚才还好端端地人,怎得才过这一会子就死了?
李粟看到萧野手边沾着鲜血的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警戒地看着萧野,“你……你杀了施权?”
面无表情的萧野缓缓地抬起双眼,盯着李粟,火把摇晃的光影映照在他的脸上,恰好嘴角和右眼之下溅满鲜血,李粟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地狱而来,嗜血的恶魔。
“你……怎可杀了他,新帝和公主发了话要将他活捉回宫的啊!”李粟眼看着自己的活命计划泡汤了,很想质问他,却又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萧野终于开了口,“我要如何,与你们何干?”嘶哑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李粟的手下们也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黑暗的山林里炸开了锅。
“老大,施权死了,我们可怎么办?”
“是啊,如今我们没有立功的筹码了,老大你快拿个主意啊。”
“都闭嘴!”李粟本就心烦意乱,手下们吵杂的声音此刻更是令他极近疯狂,“再废话老子现在就杀了你们,去陪施权那个杂种!”
“你说……”萧野缓缓站起身,一步步地来到李粟身边,“谁是杂种?”
面对萧野突如其来的质问,李粟不免有些怯怯,可转念一想,萧野与施权二人早就不共戴天,何况萧野刚刚才亲手杀了施权,于是他仰头说道:“我自然是说施权了,萧将军你不说,我却有所了解,施权是当初你从外面带回军营的,这种不知爹娘是谁的孤儿,不是杂种又是什么?”
“借用一下你的刀。”
“什……”
李粟口中最后一个字尚未清晰出口,他手中的刀突然被抽走,下一刹,刀尖转向插入了他的腹中,而握着刀柄的人便是萧野。
“你……”李粟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腹中的刀,这压倒性的速度和力度,自己甚至还未及感到疼痛。
“我的刀沾着他的血,你不配。”
随着萧野再次收紧手臂,猛地抽出长刀,李粟的血喷溅在周围之人的手臂上、脸和脖颈上。
肌肤上感受到真切的温热,又眼睁睁地看着老大僵直倒下,除了几乎瞪裂的眼眶,面上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李粟的手下们面面相觑,手上的刀竟不知该举起还是扔下……
“轮到你们了。”
面对萧野这样一个“怪物”,尽管他们人多,却也毫无底气,后面不知谁喊了一声:“快逃啊!”
顷刻间,十数个人作鸟兽散,连滚带爬地朝林外跑去。
萧野也无意继续追上,他伸手摸了摸胸口,确定那只小玉瓶存放的安好,然后回到了已经死去的施权身边,蹲下身将他背起。
“阿权,哥带你回家。”
翌日清晨,萧野赶回宫里时,天际尚未破晓。
孟漓看到小瓶,本是奇怪为何不是蛊虫,但打开塞子凑近鼻边后,便知等来了已与蛊源融为一体的心头血,至于这心头血是如何而来,孟漓无意多问,他只道:“甚好,你们在外面等候吧。”
目送孟漓进去将门关上之后,慕云漪看着狼狈不已、浑身是血的萧野,开口问道:“那瓶中之物是……”
“施权的心头血。”区区六个字,再次让萧野眼前浮现出施权将刀插入心口的一幕。
慕云漪没有再多过问,因为她承诺过萧野,此时由他自行处置,但是她心中有数,施权大约已是凶多吉少。
接下来,是许久的沉默,直至近一个时辰之后,殿内传来孟漓的声音,“你们进来吧。”
闻言,萧野甚至顾不得君臣之礼,先慕云漪一步推开门,迈了进去。
塌上的容月依旧未醒,慕云漪看着满头是汗的孟漓问道:“阿漓,容月她……”
“她的蛊已解,再过至多两个时辰便可醒来,只是……”
“但是什么?”萧野听到孟漓口中的犹豫,心再次被悬空吊起。
“我拼尽全力,只能让容月的一切从落花冢解开的这一刻恢复,可她失去的年华,仍旧无法弥补。”
“也就是说,阿月中蛊期间这虚长了十岁对她身子的影响,是无法消除了?”慕云漪的心思纯碱沉重下来,虽说容月的毒蛊已解,可于女子来说,年岁骤然衰老十年,无论如何都是难以接受的吧,何况这十年的影响不止体现在容颜上,更会体现在体能上。
“无妨。”
萧野执起容月的手,深深地看着她紧闭的双眼,轻声说道:“那些都不重要,只要她活着。”
这是第一次,慕云漪竟然在萧野冷毅的脸上见到了一丝温柔与笑意。
于是慕云漪的心也随之安定下来:是了,有什么比容月安好地活着更重要呢?
与此同时,宫中另外一件大事也在进行着——奚氏母子和靳川侯一族的审判。
御审的结果自是不必多说,奚氏母子谋害先皇天应帝证据确凿。而奚氏与她母家靳川侯府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恶行一早就被慕云铎和顺亲王府旧部们搜罗的明明白白,不过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亮出,加之墙倒众人推,当初观望之人此刻亦是锦上添花,上缴不少奚家罪证,如今数罪齐发,靳川侯府奚家遭受灭门之灾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再无翻身之余地。
早朝上慕云铎亲口撂话:“灭九族,抄家!”
后一日清早,慕云漪刚从容月所居侧殿出来,便见小宫女领着孟漓从外头走进院子来。
“方才进宫时经过曾经的靳川侯府,正遇到秦晟将军带其手下抄家,曾几何时那国丈府里门庭若市,大门门槛都要被踩烂了,如今一夜倾颓,真真是令人唏嘘。”孟漓啧了啧嘴。
第316章 避而不见
“因果报应,奚氏落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了。”慕云漪面色出奇的平静,仿佛那一晚中秋夜宴站在月华台中央扳倒奚氏的人不是她。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倒是痛快的紧。”孟漓顺手在一旁小太监手中的托盘里执起一颗果子,毫不客气地咬了下去。
“这世间本就是盛衰兴替、万事无常,当初我们顺亲王府,亦是如此。”想起了当初父王失去储君之位,慕云漪不免感慨。
“可你们又回来了呢,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