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科举) 第141节
作者:
春绿可期 更新:2021-04-05 22:02 字数:4259
“叔,给谁?”
盛言楚站在窗前,指着底下中年举人:“就说是我送给他吃的,因为我而跟江南府的举子对骂了半个时辰,着实辛苦了……”
盛允南嘿嘿笑,捞了结结实实一大碗的麻辣羊肉送了下去。
中年举人一愣:“你刚说谁送来的?”
“我叔。”
麻辣羊肉香气勾人,落到中年举人手里后,举人们纷纷围过来,边吞唾沫边问:“你叔是谁啊,好端端的送羊肉过来干嘛?”
“对啊?”中年举人复读机模式开启,“我不认识你叔,送我羊肉干嘛?”
“该说不说,这羊肉沾了辣子闻着贼香……”
盛允南翻白眼:“你不认识我叔?那你在这跟他们说盛言楚干什么?”
懒得理中年举人,盛允南蹬蹬瞪的爬上楼继续吃起锅子,忽想起盛言楚的交代,盛允南端着小木碗哒哒哒的又跑了下来。
嚯,碗里还有浇了芝麻酱的鸡肉,又香又醇……
盛允南戒备的伸手将碗盖住,对还陷在震惊中的中年举人道:“我叔让我传话,说你搁这跟他们废了一个时辰的口舌,定是饿了,这碗羊肉是我叔感谢你特意请你吃的。”
“盛解元就在客栈?”中年举人捧着碗惊喜的拉住盛允南,“在哪在哪?我怎么没见到他?”
盛允南嗦了口鸡骨架上的肉,哼道:“半个时辰前你还塞了两颗糕糖给我叔,你忘了?”
中年举人一脸茫然,在咸庆郡举人的提醒下,中年举人终于想起来一个少年刚才当着众人的面跑到他跟前晃了晃,临走他还塞糕糖给那少年。
难道那少年…就是盛言楚?
中年举人欲哭无泪,也就是说,他当着正主的面说了盛言楚一堆的话,到头来连正主儿到了跟前都没认出来?
丢脸,丢脸至极!
中年举人呜咽出声,含泪将一大碗羊肉吃进肚子。
对面江南府的人看着直流口水,暗骂中年举人瞎了眼后,拉过小二:“这锅子给我们也上一桌!”
小二挠挠头:“对不住,这锅子是楼上客人自带的锅子,咱家客栈还真没有。”
江南府:“?”所以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临朔郡的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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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
应玉衡睨了眼气呼呼的江南府学子们,笑着对盛言楚开口:“盛贤弟可准我犒劳一下他们?”
盛言楚挑眉:“应兄自便。”
很快,盛允南又哒哒哒的端了一碗香辣羊肉卷给江南府的举子。
江南府举子搓搓手接过后欲言又止,盛允南木木道:“别问。问就是你们口中的应玉衡应举人送给你们的。”
江南府举子:“……”原来瞎子是我自己。
吃完锅子,盛言楚和应玉衡收拾了一番,两人决定去楼下结识一下众举人。
待看到两人并肩走下楼,中年举人哭笑不得的走过来拱手问礼,而江南举子们一见到应玉衡,恨不得直接打开窗户跳出来,他们死活也没想到应玉衡就是他们眼里那个迂腐书生。
在盛言楚和应玉衡的劝说下,临朔郡和江南府两方人马终于放下成见,握手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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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只是暂时的落脚地,盛言楚一行人在京城至少要呆半年,当然了,盛言楚来京城后就没打算回静绥,哪怕会试没中。
和客栈举人们交流了两日后,盛言楚开始带着盛允南出去找中人看房,临出门前,程春娘将盛言楚拉到一旁。
“楚儿,你有空去城中寻寻你然舅舅……”
程春娘一副愁眉苦脸,叹气道:“这两年他也不回家,除了过年来封信报个平安……虽说娘对他感情不深,但终究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他过得不好,我这心揪着也放不下,何况你大舅一直愧心于你然舅舅,来时一个劲的嘱咐我,说让你回信的时候多写写你然舅舅的事……”
盛言楚轻轻嗯了声。
自从两年前月惊鸿偷偷从临朔郡跑去京城后,盛言楚就跟月惊鸿断了联系,月惊鸿和程家的联系也不深,若不是程春娘提起月惊鸿,盛言楚都快忘了他还有这么一个舅舅。
出了客栈,盛言楚找到当地的中人。
中人一听要买宅院,再看看盛言楚周身的书生气,当即乐了:“京城地界的宅院虽不便宜,但各处有各处的讲究,好比大前门的宅院要比内城便宜的多…城南住得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城东因有国子监官学,那一带宅院大多是书香世家,至于城西,商户繁多,城北呢,都是一些民宅…不知小公子想买哪处?”
盛言楚一时没想好,便道:“你可带了地基图,若有,给我些,我回去好好看看。”
“有有有,”中人很是热情,从怀里掏出一叠纸,“但小公子得给我个准数,是要一进院子呢,还是二进三进?我手中的宅院多得是,您说了我好帮您挑一挑。”
“敢问这一进的院子要多少银子?”盛言楚问。
中人抽出几张纸:“喏,这些都是一进,城中各处都有,您且搂一眼……至于这价钱嘛,嘿嘿,好商量。”
说着伸出手指比了比:“这个数。”
“什么?!”盛允南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一进的院子就要两千五百两?你咋不去抢呢?搁静绥,我叔都能买二十四五栋了。”
盛言楚虽说早已有准备,可听到‘两千五百两’后,仍旧倒吸一口凉气,舌尖抵了抵牙齿,盛言楚啧了声:“……贵了。”
中人没想到盛言楚这么直接,揣着手笑眯眯地道:“贵自然有贵的道理,小公子也不去打听打听京城的地价,就我这两千五百两已经算是诚心价了。”
盛言楚扭头就走。
忽悠谁呢?
两千五百两就买一个小院?他才不做冤大头。
第111章 【三更合一】 程有然!……
“哎哎哎——”中人急了, “小公子既诚心要买,咱们一切好商量啊。”
盛言楚弯了嘴角:“我倒是诚心买,只你这人不老实, 瞧着我面生是个读书人, 拉着我提着刀就宰,这不合适吧?”
京城地价再贵, 也不至于一进院子就要两千五百两, 若说一千五百两,盛言楚都要考虑考虑。
中人讪讪而笑,拢着袖子道:“瞧小公子这话说的…你开个价,若没问题卖给你便是。”
这是做卖卖之人常用的套路,盛言楚才不上钩呢, 只道:“价钱等看了屋子再做定夺, 你且先领我去看看宅院。”
中人给他的地基图画得都是一些简单的平面图,几栋宅院相差不大, 得实地看了才能道宅院好与不好。
见盛言楚不好说话, 中人没辙,退一步道:“还是那句话,小公子得给小人一个准数, 这京城有好的宅子亦有破烂院儿, 刚给您报得价是城东官学那边的宅子。”
顿了顿,中人状似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您甭说我上来就坑您, 城东官学地界的宅院就得要两千五百两,我见您身上有墨香,料想您是上京赶考的书生,所以我才将城东的宅院先给您看。”
盛言楚摊开手中的地基图,左上角标着‘城东’二字。
“我不买官学附近的宅子。”盛言楚将手中的图纸还给中人。
“不要城东的?”中人纳闷, 追问道:“小公子不是上京求学的吗?这两日国子监来了不少书生,睁着抢着要靠近城东国子监那边的宅院呢!”
盛言楚笑:“我不是副贡生,既不用去国子监读书,废银子买城东的宅院作甚?”
副贡生,其实就是乡试的落榜生,不过朝廷比较重视乡试,亦为了给那些落榜生一个机会,故而乡试副榜诞生了。
之前贡院张贴桂榜时,石碑上空出了一大块地专门用来排副榜名单,一般前十名落榜秀才都会进入副榜,这十人就是盛言楚口中的副贡生。
别小看了副贡生,副贡生就目前看来是比正经举人落了一大节,但他们有优先上京去国子读书的机会,不过副贡生进国子监也有不好的地方——这辈子接下来只有一次乡试机会。
给了国子监求学的机会,当然要有其他限制。对副贡生而言,去国子监读书意味着将自己逼上了绝境,如果来年乡试不中,这一生都不能够再继续科考。
当然了,朝廷还不至于冷血到‘封杀’这些副贡生。
来年乡试不中,副贡生可以去找国子监祭酒大人帮他们寻个差事,或是留在京城,或是去外边做县丞等等都可以,这样一看,副贡生似乎比举人又要好很多,毕竟好多举人考不中贡士后回到家乡,若没有人脉牵线,很难捐到官做。
但盛言楚更倾向于副贡生将自己的人生压在国子监上赌一把,因为副贡生若运气好在来年的乡试中高中举人,即便日后殿试做了官,最高也只能晋升到三品官,再往上绝无可能。
所以有些书生对于自己上副榜并不开心,从前朝廷有规制,上了副榜必须去国子监读书,后来遭到诸多读书人的抗议,朝廷才将副榜的规则进行了调整。
——副榜上的贡生可以自行选择去与不去国子监,不去,榜上的名额可以转手卖给别人。
久而久之,考上副榜也渐渐成了读书人的一种喜事,便是自己不去,可以拿出来卖啊,一个名额卖得好值好几百两呢!
一听盛言楚不是副贡生,中人傻眼:“这冰天雪地的,又到了年底…小公子既不去国子监读书,那来京城做什么?”
“赴考。”
盛言楚简而言之:“城南住得都是官宦人家,那里的宅院你不用给我,城西的也甭给,商户人多眼杂……”
说这话时,盛言楚丝毫不觉得在骂自己。
“领我去看城北的宅子吧。”盛言楚坚定道。
盛言楚说话间,中人的小脑袋瓜终于转了过来。
“敢情小公子您是赶考的举人老爷?哎呦,小人眼拙,瞧我,给您看城东官学的宅院作甚?您开了春就要做官,还往那边跑干嘛?”
说着,装模作样的扇了扇自己的嘴巴,笑容放大:“您且随我来,小人手中有不少城北的宅院呢!”
盛言楚笑而不语,跟着中人往城北方向走。
京城不愧是皇城,路上便是下着暴雪也阻挡不了行人的脚步,好在路边有尽职的官差不停地铲雪,这才不至于出现大雪封路的情况。
街上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来回穿梭,从前在静绥鲜少见到的官轿在这不计其数,每每看到四人抬得枣红色官轿,中人都会不由自主的站到路旁行礼问安。
见盛言楚跟着跪安,中人拍拍膝盖蹭到的残雪,笑眯眯地睨着盛言楚干净利索的动作:“前些时日,京城路家杖杀了一书生,不知盛举人可听说了?”
去城北还要走一段路,中人为了消磨时间,时不时的会跟盛言楚闲聊一些京城的事,盛言楚只听不说,但听到这条八卦,盛言楚过问了一句:“路家?是给太子做侍读的路家吗?”
“对对对,正是那家。”
中人神神秘秘的絮叨:“八岁稚子断案,路家长房嫡孙路缙因此名声大作,后一跃被选为太子的侍读书童,路家因为路缙成了京城的一块香饽饽。然这两年路家借着皇太子的威风越发的放肆,这不,前些天路家的轿撵从街上过去的时候,一书生貌似膝盖冻伤了,所以下跪慢了些,谁料那路家人竟当街命人将书生给杖杀了,咦,血溅了一地……”
盛言楚心下大骇:“路家就不怕那书生的家人去京兆府告他?”
“怕什么?”中人反问,吊着眉道:“那路家身后有皇太子这颗大树,京兆府敢对路家下手?打狗还需看主人呢!”
“我看未必。”盛言楚不屑冷笑,却没有再跟中人继续聊这个话题。
中人每天接触的人太杂太多,他若是跟中人说太多朝廷上的言论,指不定中人扭头就跟外人说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在京城这么个大染缸下生存,他可不想会试前出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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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簌簌得往下掉落,盛言楚将脖子上的绒毛围巾往上抬了抬,中人以为盛言楚畏寒冷不想说话,便自顾自的在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