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冰雪消融大地回春，祖孙三都脱去了沉重的棉袄，穿着稍显轻松的春装。就连屋里烧的热炕也早就没少了。季宇就坐在季言之的对面，磨磨蹭蹭的做着功课。
  至于季言之，则手中握着一把小巧至极的螺丝刀，专注的修改手中好像玩具一样，实际上却是一块外表比较糙的超小型机器人。
  偶尔听到家人的捣鼓，还会一心两用的附和一下。
  “是挺厉害的，不过也太把旁人的智商往地上踩了。”季言之淡淡的开口道：“估计也就只有季云帆才真的以为，所谓的意外真的是意外了吧！”
  季宇若有所思，突然道：“奶奶，季云帆的警卫员还说了什么？”
  季奶奶白了一眼小小年龄就成长为八卦爱好者一员的季宇：“能说什么？”
  季宇：“季云帆就没离婚的想法？哦，我忘了他的智商不高应该猜不透…陈…陈女士的想法。”
  季奶奶：“……你就随了你爸。”
  季宇懵了，“不是，奶奶，我的智商不是随了我哥吗，咋就随了季云帆呢。我没有那么低智好吧。”
  自从那次火车站‘送别’之后，季宇就不再叫季云帆爸了，而是跟着季言之就直接称呼名字。
  而知道季宇那次火车站送别的遭遇后，季奶奶为两个孙儿、着重季宇伤心之余，也就懒得再过问称呼的事儿。只是有时候，季奶奶还是会口头上称呼‘你爸，你爸’的。不过没别的意思，纯粹就是一个称呼而已。
  “你哥聪明，那是随了我这个奶奶，你啊要真聪明，考试成绩就不会刚刚过了及格线了。”
  说到季宇的考试成绩，季奶奶就是一阵叹息：“哎，你说你怎么考试的，怎么数学语文都那么精准，每科刚好六十呢？”’
  “这也是一种本事好不好。”季宇小声嘀咕：“我很辛苦维持其中的平衡，左右逢源好不好。”
  季奶奶瞪他，季言之干脆顺手给了他一个爆枣：“维持平衡，左右逢源的成语是这么用的？要真维持平衡，数学语文双百也是维持平衡左右逢源，你怎么从来没有想过？”
  季宇：“……没想过。”
  季言之又给了他一个爆枣：“下次考试再敢给我不认真，信不信我让你一年都吃土。”
  事实证明来自于季言之这个亲哥的警告还是很肯定的。季宇小学一年级下半期的考试成绩就不再‘左右逢源’保持平衡在六十分上了，而是一科九十八，一科九十五。
  季言之对于这个考试成绩很不满意。
  因为季宇没有丢分在难题上，而是丢分在一道超级简单等同于一加一等于二的填空题。季言之忘了填写答案，所以扣了两分。至于语文则是扣了五分的卷面分。
  因为季宇把一张好的考卷写得密密麻麻，没有一定的眼力劲儿还不一定能看得出谁是谁。
  季奶奶当时看到这样别具一格的考卷都无语了，直接放话给季言之随便揍，只要不揍得半身不遂，她这个做奶的就不会心疼。
  作为很听奶奶的好孙子，季言之这还有什么说的，直接上手就开揍，把季宇揍得那叫一个鬼哭狼嚎。事后更是抽抽搭搭的表示，自己以后会安安分分考试，再也不作妖了。
  季宇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季言之高三。
  这一年季言之即便已经有了首都大学的保送名额，但到底还是参加了高考，然后以全科状元的名头被首都科研院隶属的科研大学录取。
  对的，这一世的季言之没有选择就读首都大学。不是说季言之读过几次以后就嫌弃了，而是季言之觉得自己这一世就专专心心的搞科研就好，其他的哪怕是交际人情往来自有国家霸霸出面。
  毕竟国宝嘛，怎么偏疼都不过分。
  而很神奇的是，在季言之带着季奶奶和季宇前往首都科研大学就读，顺道以研究员的身份进入首都科研院工作的时候，陈玉兰居然又爆出怀孕的消息，和上回陈玉兰明显知道自己怀的就不是季云帆的孩子所不同，这回查出有孕就连陈玉兰本人也确定是季云帆的。
  但问题是，季云帆他早就不孕不育了啊！所以啊，这回陈玉兰所怀的孩子哪怕她本身确定是季云帆的，但实际上也是个野种。
  原谅季言之用野种这么一个粗俗的形容词，主要是陈玉兰这女人绿茶得让人实在忍不住口吐芬芳。这不，季宇在得知陈玉兰又大大方方的给季云帆染色成绿的海洋，惊得连下巴都合不上了。
  “哥，你说我们要不要把季云帆的体检报告寄给他啊！”
  “寄是要寄的，不过等陈玉兰生了再说。”
  不是确信这回怀的孩子一定是季云帆的，觉得只是出轨了一两次不会像一次那么‘走运’吗？既然一心一意想为季云帆再生个能给她依靠的儿子嘛，那就生好了。
  反正一定是她亲生的，但时不时季云帆亲生的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听说过一句话没有，要想生活过得去，头顶总要带点绿。”季言之挺认真的说话道：“季云帆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季宇：“……”
  季宇缄默片刻，突然拍手叫绝：“这是谁说的，太特么至理名言了。季云帆头顶何止是带点绿啊，简直都成了青青大草原了。”
  “这事儿咱们私下嘀咕就成了，别让奶知道了。”
  说道这儿，季言之也是庆幸季奶奶昨儿听说城北新开的商场大减价，所以一早就叫上来到首都后通过一起跳广场舞结交的老姐妹一起去了城北商场大采购。
  而季奶奶才刚刚走没多久，季云帆的警卫员小王的电话就打来了。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季奶奶虽说已经习惯了没有季云帆这个儿子，也渐渐习惯把季云帆当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但到底十月怀胎生下的烂肉，即使不如叉烧能自己吃，总归疼一场。要是季奶奶知道季云帆又当了一次活王八，说不得还是会怄气的。所以为了季奶奶的健康考虑，季言之才第一时间选择瞒着季奶奶……
  事实证明，这一点季言之倒是料错了。
  季奶奶从城北商场满载而归，发现季言之今儿难得的没去学校也没有去研究所，很乐淘淘的先招呼了大孙子，然后叫上装正经看电视的小孙子，让他们俩瞧瞧自己都买了哪些好东西。
  季宇：“……”
  季言之面色如常：“奶奶，这件东北大花棉袄很好看，特衬你的肤色。”
  季奶奶很高兴的道：“跟我处得十分好的老姐妹也说这件大花棉袄特别衬我的肤色。哎哟，小宇啊，等下周给你开家长会，奶奶就穿这件大花棉袄啊。”
  “……”季宇言不由衷的夸奖：“奶奶到时候一定成为整个班级最靓丽的…风景。”
  差点说成最靓的崽，季宇果断的改口。
  这孩子从来都是最识趣的崽崽，哪怕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但随后有季言之做榜样，季宇也就有样学样儿，全方位的配合季言之夸奖了季奶奶的‘好眼光’。
  “城北那家新开的商场除了衣服样式卖得特别好看外，里面专门卖米面蔬菜水果肉类的商店，卖的食物也很便宜。来看看这牛肉，据说是新西兰进口的，这颜色就跟咱们国产的老黄牛肉不一样。”
  季言之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到底开了口：“奶，你这块是羊肉吧！”
  季奶奶一愣，随即赶紧戴上老花镜，对着那块切割完美，大概有三斤左右的羊腿肉反复的看。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咋是羊肉啊？这…”
  季奶奶有翻了翻包装袋，发现包装袋打的标签名称也是羊肉，突然又笑了。
  “羊肉也行。一会儿奶奶再去买几根萝卜，炖羊肉汤喝。”
  “我来炖吧。”
  季言之开口说话道：“用棒子骨打底一起熬制出来的羊肉汤汤白味香，特别适合奶奶喝。”
  季奶奶又慢慢收拾自己买的东西，很大一坨，很难相信季奶奶一个干干瘦瘦的老人家到底是怎么拎上来的。虽然他家在安全私密性很好的小区二楼。
  季言之这一世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个怪人，各方面称得上一学就会的天才，但脾气真的很不好。不过周遭熟悉的人包括他的大学同学导师以及研究所同事基本上都已经习惯了。毕竟天才嘛，总是特立独行，也不独季言之的脾气坏。
  不过这脾气坏，只是针对家人以外的人。而季言之这世所认定的亲人左右也不过只季奶奶外加一个季言，外人什么的都说了是外人，区别对待很过分？
  “我该又出门去买几根萝卜去了。”
  季奶奶的行动力很强，刚刚把买的东西都分类捡好，就准备去就近的菜市场买菜。
  不过‘运气’儿有点不好，才刚刚准备出门，电话就响了。离得最近的就是季奶奶，她顺手就接起了电话。
  “哪位啊？”
  “妈，是我。”
  季奶奶默了一下，笑容寡淡的道：“别乱叫妈啊，我可没你这么大年龄的闺女。”
  正在看电视的季宇顺手将电视关了，和着季言之一起将目光全然的放在季奶奶的身上。
  ‘你料错了。’季宇冲着季言无声说道。
  季言之看懂了唇型，也悄然无声的回复，‘我又不是神算子，料错了又有什么？’
  ‘那现在怎么办？’
  ‘凉拌！看奶奶的情绪好像也没什么过于激动的情绪，暂时冷静。’
  “哦，那哥你还坚持等陈玉兰肚里的杂种出生之后，再告诉季云帆他早就丧失了生育能力，一直在当活王八的事？”
  ‘不坚持了。吃瓜看热闹比不上奶奶来得重要。’
  季言之、季宇兄弟俩‘交谈’间，接电话的季奶奶已经从陈玉兰的话语中得知她怀了孩子。
  “所以呢？”
  季奶奶发现自己很平静，即便她也看过那份‘偷偷摸摸’搞的关于季云帆的体检报告，知道了季云帆早在季宇出生以后不久，就精子突发性的接近九成坏死。
  那玩意儿季云帆还能用，再加上军队上的体检报告不会像季言之‘偷偷搞’的这一份检查得那么详细，连有没有生育能力都要检测的说，所以明面上季云帆的身体一直是十分健康的。
  季奶奶从听到陈玉兰在电话里很得意的说自己怀孕了时，明明按照常理来讲季奶奶怎么着也该愤怒的。可或许是自从那次在鄂省老家时认清了季云帆，然后季云帆一直都没有打电话回家，季奶奶就彻底的对季云帆心灰意冷了。
  如今很突然的接到陈玉兰的电话，季奶奶除了啼笑皆非就只剩下一连串的‘呵呵’来表达自己对于蠢儿子的嘲讽了。
  咋就那么蠢呢？
  一定是遗传了她早死男人的憨属性，百分之百的不会怀疑自家女人。
  季奶奶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连嘲讽笑都懒得怪上，极其寡淡的问：“所以呢？”
  电话那头的陈玉兰直接就懵了，“妈，我说我怀孕了！”
  “你可真厚脸皮的！说了没你这么大年龄的闺女，怎么还乱称呼？”季奶奶扬声，很不客气的道：“你怀孕了又怎么？当谁没怀过孕似的。又不是我闺女不用给老娘报备。”
  季奶奶啪嗒一声，十分霸气的挂了电话。回头见两个孙子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季奶奶一下子笑得十分的开怀。
  “怎么？很意外奶奶刚才在电话里对那陈玉兰的态度？”
  季言之点头：“很意外。我以为奶奶会气不过破口大骂陈玉兰不要脸又给季云帆戴绿帽子。”
  “生气？陈玉兰那破烂货给帆娃子戴的绿帽还少吗？偏偏帆娃子还就蠢得一直认定陈玉兰是个好女人。”季奶奶摇摇头，很是感慨的道：“我也懒得跟他争辩，反正养老啊，我就没指望过他。”
  “那奶奶打算怎么办？”季宇开口道：“我和哥哥都很想放任，吃瓜看戏呢！”
  季奶奶白了季宇一眼：“吃瓜看戏，就陈玉兰那个心性能容忍你们吃瓜看戏？瞧着吧，等生下来后，一定会说她上了年龄同时照顾不了两个孩子，正巧刘晓丽有考首都大学的想法，一定会说什么看在帆娃子的份上让我们照顾刘晓丽一二。”
  季宇目瞪口呆，季言之则是若有所思的点头：“奶奶是从小宇亲妈的身上悟出的道理？”
  季宇侧目看向了季言之，眸光深深，好不复杂。
  “哥，你和奶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别卖蠢。”
  季言之顺手又给了季宇一个爆枣。
  “奶奶说的的确很可能会发生，但即便发生了又如何，只能说陈玉兰想得太美好。”季言之冷哼，笑得好不嘲讽的道：“到时搬到守卫森严的研究综合住宿大楼去，平日的一切生活所需都靠供应，看已经荣升少将的季云帆能够为了他继女找得到我们不，综合宿舍大楼可不是外人能够随随便便靠近的。”
  季奶奶脸色缓和了起来。
  “对对对，搬到综合住宿大楼去。我这把老骨头啊，也不是怕了那个陈玉兰，主要是那种人，和她打交道都嫌恶臭，偏偏明面上的关系还不那么容易断清。”
  想到这点季奶奶又是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