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技术档案 第143节
作者:
余姗姗 更新:2021-03-09 21:30 字数:43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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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神秘人口失踪案
chapter 21
早在见到茅子苓本人之前, 刑侦支队里凡事接触案件的警员,都见过她的照片,也知道她的长相, 自然这里面也包括陆俨。
因为研究案情, 反复推敲, 茅子苓的五官甚至已经刻在陆俨的脑子里。
可是当这一刻见到本人,陆俨仍是不免一愣。
讯问室里, 茅子苓坐在金属材质的讯问椅上,手被铐了起来。
坐在她对面的是许臻和李晓梦,许臻负责问话, 李晓梦负责记录, 而陆俨就站在隔壁房, 透过单向镜看着对面的茅子苓。
茅子苓刚来警局时,一直戴着口罩,如今摘下来了,露出全貌,也令她脸上那两道深刻的刀痕无所遁形。
那刀痕很深,也很长, 从太阳穴下面一直划到嘴角,一边一道,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了, 但是却留下可怖的疤痕,上面还有缝合的痕迹,令整个伤口看上去像是两条蜈蚣。
除了刀伤, 茅子苓整个模样也和两年前的照片上大不一样,皮肤有点发黄,发灰, 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眼睛下有着很深的青黑色,整个脸都有点浮肿,可那双眼睛却很亮,也很锐利,虽然整个人看上去情绪平静,但眼里却有着抑制不住的轻松和快意。
茅子苓是来自首的。
自首就意味着从主观上希望从轻处理,哪怕就是判死刑也要争取到缓刑。
可是茅子苓犯案情节太过恶劣,而且是刚犯案就来自首,这实在是出人意料。
几分钟前,程斐和法医科的陈勋刚刚来过,提取茅子苓的指纹和口腔里的唾液,拿回去做比对。
现在许臻正在跟茅子苓核实一些基本信息,陆俨一边听着,一边将电话打给季冬允。
电话刚接通,就听到季冬允说:“我已经到了,哪间房?”
陆俨切断通话,将门打开,果然见到正在走廊里徘徊的季冬允。
别看季冬允平日里不紧不慢的,好像遇到什么事都很淡定,可是这一刻,他脸上和眼睛里都有压制不住的焦急。
陆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季冬允上前一步,正要进门。
陆俨却不动声色的抬起手,拦住去路。
“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她变化很大。”
季冬允一怔,焦灼的情绪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瞬间冷静不少。
其实他也能想到一点,这两年,茅子苓一定经历了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也许早已面目全非了。
季冬允垂下眼,吸了口气,再抬眼时,点了下头。
陆俨这才让开门口,让季冬允进去。
直到两人来到单向镜面前,季冬允终于见到对面的茅子苓,他一下子就呆住了,双眼发直,满脸的震惊。
对面,许臻正问道:“为什么要杀霍雍?”
茅子苓一张嘴,声音沙哑极了,不像是女人,到像是个男人的声音:“为了报复。”
这时,陆俨走到季冬允旁边,说:“刚才陈勋过来检查过,她的脖子受过外伤,声带受损,复原后还能说话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季冬允只是盯着对面,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不会儿,茅子苓便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
前半段和警方调查的内容基本吻合,大约是三年前,茅子苓认识了廖云川,是在一次同学之间的聚会上。
茅子苓知道廖云川的家世背景,有意结交,聊天时也算投缘,便交换了联系方式。
当时一群人聚在一起,大家聊的都是做医生有多辛苦,赚的又不多,未来出路也就那么几个。
如果是奔着钱去,就去做医疗设备销售,干得好钱就多。如果是做临床医生,熬资历熬专业,收入稳定,等从主治转到副高职称,那日子就好过多了,完全可以把法医的工资远远甩在后面。因为在江城法医工资在公务员系统里是倒数,虽然职业成就感比临床医生略好一点,但因为挣得少,所以也会为了案源发愁。
钱,就是茅子苓当时最在乎的事,所以一聊到这个话题,她听得额外认真。
当时茅子苓只有二十五岁,医生生涯只是起步阶段,以她的努力,熬到三十岁应该能出头,但这五年中她还是有机会转业的,比如从公立医院跳到私立医院。
法医自然不在茅子苓的考虑之中,季冬允在江城有根基,不用愁生活,做法医挣得少也不会有多大影响,可是茅子苓无依无靠,要想在这个城市落地扎根,主要还是得有钱。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在聊天中提到了兼职的事,说廖云川有门路,他是慈心私立医院的红人,现在有很多富人都时兴找家庭医生,也懒得因为一些小毛病、小问题就跑到医院里去,除非是全身检查。
茅子苓便留了心,还特意跟廖云川提了一句,如果看她合适的话,像是这样的兼职能不能帮她介绍。
廖云川笑着应了,仿佛并没有当回事。
谁知数日之后,廖云川突然联系了茅子苓,说有个私活儿,不能对外说,需要她跑一趟腿,一天下来可以给她三千块,问她愿不愿意。
跑一趟腿就三千块?
茅子苓心里一动,可还是长了个心眼,问了下地点在哪里,需要准备什么,等等。
而后得知就在江城,距离中心医院也不算远,是在某个高档住宅区里。
讲到这里,茅子苓喉咙开始不舒服。
她声带受过伤,说话多了会感到不适,还会伴随几声咳嗽。
季冬允见了,下意识转头对陆俨说:“能不能给她一杯水?”
陆俨点头,对着麦克风交代了一句。
很快,李晓梦就去倒水了。
等李晓梦回来,茅子苓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缓慢的喝了小半杯,便又开始讲道:“我不熟悉廖云川的人品,像是这样突然的兼职需求,我当时是有过警惕的。我就给我在立心最好的朋友林曾青打了一通电话,让她半小时后之后联系我,如果我没有接电话,就按照我发给她的地址报警。”
可事实证明,那一次真是茅子苓想多了。
茅子苓见到廖云川时,廖云川还带了一个护士。
廖云川负责开车,一路上跟她们交代了几点,还告诉茅子苓,那位护士不是第一次去了,病人的很多习惯、毛病护士都很清楚,到了那边护士会帮忙提示。
茅子苓这才知道,这一次廖云川只是负责引荐,因为病人是女性,不习惯找男医生,之前介绍的女医生她不太满意,想换人,茅子苓这才有了机会。
这言下之意就是,一旦茅子苓抓住机会,以后会有无数个三千块等着她。
直到茅子苓见到了“病人”本人,才发现对方是个名人,曾拍过几个广告,演过几个网剧,不温不火,后来已经很少出来了,听说是找到了金主,被包养了。
而所谓的“看病”也都是一些小毛病,除了妇科上的问题,还有身材管理,饮食调理,基本的把脉、问诊等等。
从头到尾折腾下来,对方将自己的问题都说了一遍,茅子苓也逐一检查,告诉她该怎么吃药,怎么吃饭,怎么运动,怎么保养,怎么注意卫生,内用用什么药,外用用什么药,一共消耗了三个小时。
等茅子苓和护士离开高级住宅区,第一件事就是喝水。
这三个小时她的嘴就没歇过,不仅要当医生,还要当保姆,身心俱疲,还要保持笑容,态度不能垮,不能觉得烦,还得将指责的口吻转化成关心。
但也因为走了这一趟,茅子苓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的人不愿意去医院了。
那女人身上有些伤痕,有的像是工具伤,有的像是指痕,妇科也不太好,需要保养,肌肉更是有劳损现象,而且体质虚弱,为了保持身材,还要节食,营养跟不上,还在吃减肥药。
据女人自己说,她偶尔会有心悸的问题,有时候心跳会漏一拍,四肢冰凉。
茅子苓知道,这些都是吃那种早就禁止售卖的减肥药的副作用,可那女人说不能不吃,管理身材是她的职业道德。
换句话说,那就是拿青春和寿命来换钱。
说到这里,茅子苓又是几声咳嗽,这一次她咳了很久,又喝了几口水,等顺过气才说:“就因为那次进行得很顺利,所以我们就签了一份简单的协议。再后来,廖云川又给我介绍了其他客户,我都完成的很好。为了感谢廖云川,我还跟他提过要不要给抽成,廖云川说不用,说他根本不是为了要我的抽成。我后来一想,也是,我跑这一趟能挣三千块,廖云川随便一件衣服都不止这个数,以他的出身怎么会看上这种小钱。”
再后来,茅子苓在医院的工作也开始忙了,有些客户她就没法照顾周到,中间也流失过几个。
廖云川就建议茅子苓辞掉医院的工作,但她拒绝了。
她心里很清楚,医院的工作才是她的饭碗,私下看诊只是兼职,虽然短期利益来得快,可它不够稳定,难以长久。
万一她那边辞职了,这边的兼职又断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三个月,廖云川忽然跟茅子苓提到出差去历城的事。
茅子苓感到很意外,也很突然,她那时候除了上班和跑兼职以外,大部分时间都拿去研究专业了,要在公立医院站住脚,还是得钻研专业考职称,这才是正路。
茅子苓告诉廖云川,她在江城的兼职已经很好,暂时不想跑历城这条线,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间。
廖云川就直接开了价,说这一趟的价格是三万块。
茅子苓当场就愣住了。
在茅子苓看来,她只是回答病人一些问题,治的都是小毛病,也没有多大贡献,面对的更不是疑难杂症,没想到一个跑腿费竟然比当临床医生拿的红包还要丰满。
凡事都有代价,这么吸引人的数字,一定包含了不一样的工作内容。
茅子苓一时心动,一时又很忐忑,那时候和廖云川也比较熟悉了,就问他这一趟过去只是看病么?
廖云川似乎看出了茅子苓的顾虑,这才笑着将工作内容讲了一遍。
原来她要面对的“病人”不止一个人,少则三四个,多则五六个,工作量也会比较大,问诊时间不是按小时计算的,起码要一天时间,晚上可能也睡不了,一旦“病人”有需要找她,她得随时出现。
说到这,茅子苓倏地冷笑了一声,带着自嘲,带着悔恨,眼里也充斥着血丝:“我当时很好奇,廖云川描述的事情,到底和我想象的是不是同一件事。但我知道我不能多问,一旦问了,这机会就永远消失了。做这样的兼职,最重要的就是嘴严。廖云川当初会介绍我,也是因为我对那些八卦绯闻不感兴趣,人缘也不好,不会到处跟人说我看到的东西。”
许臻这时说:“所以那次历城之行,你去了。”
茅子苓点头:“我去了,还见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为了防止照片和视频流到外面,我的手机也被没收了。那里面的男男女女,都不像是人,更像是野兽,他们彻夜狂欢,什么都玩,就算我一直在自己房间里,也能听到外面、走廊和隔壁传来的声音。”
事实上,茅子苓的工作是从第二天正式开始的,当男人们累了,睡了,才是茅子苓为女人们疗伤的时间。
整个工作量下来的确很大,茅子苓也很疲倦,但更多的是精神上受到的冲击。
她看到了很多无法想象的伤痕,如果是以一个医生的职业来说,在医院看到这样的患者,她是有义务和责任问清楚情况,进而报警的。
但是在那栋房子里,茅子苓只能忍耐,等走出去后更要守口如瓶。
她的职业良心在那一天里受到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