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今天洗白了吗 第10节
作者:谁家团子      更新:2021-03-04 20:46      字数:3943
  除了坐椅的扶手处有损坏外,其余地方皆是完好,尤其是驱动的轱辘和控制行进的开关都没损伤。
  也就是说,轮椅不可能失控。
  老侯爷脸色沉了沉,怒指着沈琉璃道:“沈琉璃,你!”
  赵降雪眸色轻动,劝道:“外祖父,息怒!表妹年纪小,一时顽劣,可能是与阿雪开玩笑吧。”
  “阿雪,你少帮沈琉璃这个兔崽子求情,今日我非扒了她一层皮不可,竟然做出这种恶毒事?”老侯爷气得吩咐余管家将他的鞭子取出来,非得狠狠抽沈琉璃一顿。
  平日有点小龃龉,也就算了。如今却到了害人的地步,再不教,还想把天给翻了不成。
  “祖父,真不是我。我发誓,我要是想害赵降雪,我一定会找个无人的地方弄死她,谁都不会知道!”沈琉璃举起手,急赤白脸地道。
  老侯爷气得差点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什么!你还想弄死阿雪,我先打死你!”
  余管家将鞭子递给了老侯爷,沈琉璃两眼瞪得发直,着急忙慌地指挥傅之曜: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府!”
  傅之曜转动轮椅,往府外跑去。
  老侯爷让两个侍卫推着他去追,傅之曜的速度哪里比得上侍卫,老侯爷很快便逼近了,顺势撸起袖子,一鞭子直朝沈琉璃挥去。
  吓得沈琉璃捂住脸蛋。
  大叫:“祖父,你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冤枉好人!”
  老侯爷气道:“你要是好人,沈家的祖坟都被人挖了。”
  傅之曜往左一拐,带着沈琉璃躲过了老侯爷的鞭子。
  沈琉璃刚松一口气,老侯爷又扬手挥下一鞭。
  看着祖孙俩的追赶,萧景尚眸色渐深,并没上前阻止。
  老宅里一片鸡飞狗跳,萧景尚却温柔地看向赵降雪:“你受委屈了。”
  赵降雪小鸟依人般地缩在萧景尚怀里,轻轻地摇了摇头:“有夫君的疼爱,我不委屈。”
  “我们回府。”
  “好!”
  萧景尚拥着赵降雪离开前,抬头看了一眼追逐不休的祖孙俩,温和的眸彻底冷了下来。
  老侯爷都要将沈琉璃打死了,他还能再说甚!
  这就是所谓的给交代?
  不如一开始就不给。
  膈应。
  *
  萧景尚和赵降雪离开后,老侯爷便扔了鞭子,让沈琉璃去佛堂面壁思过。
  老侯爷看似狠狠抽了几鞭子,可那鞭子差不多都落在了傅之曜身上。
  “之曜,委屈你代妻受过了。”老侯爷看着傅之曜手臂上的伤,道,“如果我不先出手,四皇子真要计较阿琉璃的罪,少不得会被下狱,她有腿伤,还有心疾……我终究是要护着她的。”
  傅之曜:“我明白!”
  有个如此溺爱沈琉璃的祖父,难怪性子跋扈,目中无人?
  老侯爷叹气:“你不怪罪祖父便好!余管家,去请个大夫替之曜治伤,用最好的药。”
  说完,便让人推着他去了佛堂。
  沈琉璃正托腮,对着佛像发呆,听闻身后的动静,转过头看到是祖父,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护住脸蛋。
  她眼含戒备:“祖父,可不能打脸?”
  老侯爷黑沉着脸,看到她的动作冷哼了一声:“阿璃,我且问你,阿雪落水的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沈琉璃见老侯爷手上没鞭子,便放下手道:“不是。”
  老侯爷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祖父信你!”
  沈琉璃嘀咕,信我,那你还打我?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恍然大悟道:“祖父,你刚才只是在做做样子,对吗?”她就说嘛,祖父分明挥了好几鞭,结果却全都落到了傅之曜身上。
  天哪,傅之曜该不会将这顿鞭子也算在她头上吧。
  老侯爷无奈地点了一下沈琉璃的额头,语重深长道:“阿璃,你何时才能真正长大,真正懂事?”
  沈琉璃撅了撅嘴:“我已经长大了。”做了那般吓人的噩梦,她的心智较之前已经大不一样了。
  老侯爷面色陡然严肃了几分:“你可知近来朝堂动荡,许魏郑杨等多家权贵世家被清算?你就没想过或许下一个就会轮到我们沈家?”
  “可他们皆是因罪被清算啊?”沈琉璃疑惑道,“许家贪污受贿,魏家卖官鬻爵、科举舞弊,郑家私下里搞朋党政治,而杨家则是因为跟陈国权臣互通信件,有通敌叛国之心才获罪的,他们都不是无故而被圣上清算的。”
  沈琉璃不关心朝堂政治,但多少也有所了解,并非全然无知。
  老侯爷严肃道:“阿璃,或许魏郑杨三家可能手脚不干净被人抓住了把柄,可许家却不会。许家满门清贵,许征是三朝元老,位列左相,与祖父又是多年好友,祖父深知他的脾气秉性,而他也比祖父更会教子,许家断不会做出贪污受贿之事。”
  老侯爷派人打探过许家的情况,发现许家居然是在罪证不足的情况下被定罪,细思极恐。
  而魏郑杨三家皆是百年世家,根基深厚,多多少少都跟皇亲沾些关系。魏家甚至算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魏贵妃本是元康帝最宠爱的贵妃,育有一子一女,可说失宠就失宠了。
  元康帝如此急迫地剪除世家的势力,与他以往对待世家的态度截然相反,实在令人费解。
  “我以后会小心行事,绝不给沈家带来祸端!”沈琉璃一脸凝重地说道。
  “你明白就好。”老侯爷点头,“你父亲前几日便同我说过这事儿,怕他的话你不听,便让我提醒你两句,哪知道我还没来得及提点你,就发生了你和阿雪落水之事。我原想着你和阿雪之间虽有些不愉快,你倒不至于真的下手害她,想着可能有什么误会,便想当场将误会解开,结果……恐怕连带着四皇子对我都有意见了吧?”
  沈琉璃耸肩:“祖父,我真的没有害表姐之心。”
  老侯爷:“我知道,可我信又如何?四皇子和阿雪不相信你,他们可能以为祖父故意偏袒你!”
  沈琉璃垂了垂眸,没再辩驳。
  脑子里却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快得她几乎抓不住。
  第11章 各怀心思,杀心起
  梦境中,距离萧国被灭,上京城破,不过一年有余。她记得当时萧景尚已经登基,可现在元康帝正值壮年,身体康健,去年秋末,曾率领嫔妃群臣狩猎西山,一展龙威,许多年轻将领都不及元康帝身手矫健,怎可能只有短短一年的寿命?
  而元康帝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剪除把持朝政的世家,是从西山狩猎回京方才开始的,此前没有任何征兆。
  原以为许魏郑杨四家是因为犯了错才获罪入狱,可听祖父这般说来,似乎另有隐情。
  难道是元康帝的身体出了问题?
  萧景尚如今仍是皇子,并没有任何封号,元康帝也正是因为自己春秋鼎盛,才不急于册立储君,免得将争权夺嫡之事提前。
  萧景尚虽是嫡子,可皇后母族势微,无法同母族强大的二皇子和三皇子相抗衡。而二皇子的生母便是魏贵妃,出自魏家,如今魏家倒台,二皇子便不足为惧。
  如果是元康帝身体不行,想要提前为萧景尚铺路清扫障碍,让他直接继位,似乎便说得通为何如此急迫地清除世家?
  若是这样,那今天落水之事便值得深思一二了。
  自己明明就没有害赵降雪,可最后的结果却指向了自己。而她的轮椅是上京城最好的工匠制作,不可能出现轮椅无故滑动的情况,只能是有人有意为之。
  “想什么呢,是不是又在打什么歪主意?”老侯爷见沈琉璃恍惚出神,半晌没有反应,不禁开口问道。
  沈琉璃回神,一本正经道:“祖父,你觉得圣上身体如何?”
  老侯爷盯着沈琉璃,略微沉思,便立即反应出她话中的意思:“这件事,我会让你父亲暗中查探,不可外传。”
  沈琉璃颔首:“阿璃知道轻重。”
  老侯爷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琉璃,沟壑丛生的脸布满褶皱,却全是慈爱之意,又似带着某种缅怀。
  沈琉璃知道祖父是透过她思念祖母,她虽没见过祖母,却见过祖母的画像,她与祖母确有几分相像。
  “阿璃,我知道你看不上傅之曜,单论他的出身和处境,祖父也瞧不上此人。可他能忍世间所有不公,明明屡次被人踩到地上,却总能摇摇欲坠地站起来,明明屡次快要死了,可他总能活过来。当他十岁被送到萧国,你无法想象他过的怎样黑暗的日子,说是与野狗抢食也不为过,人人都说傅之曜会死在冷宫里,可他不仅活了十年,居然还成了承恩侯府的女婿。”
  “所以,阿璃,你不能轻视他!傅之曜这样的人一旦得到机会,遇水便能化龙,你若能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陪他渡过,他定能护你一生!”
  老侯爷想起已逝的爱人,心中有感,看着青春年少却已然尝到了情爱之苦的沈琉璃,不禁多说了两句。
  他不担心阿雪,阿雪有萧景尚真心爱着,可他担心阿璃,在这个世上除了他和柳氏,无人会真心护着阿璃。
  沈琉璃抬眸,讶异地看着老侯爷:“祖父?”你怎知他化得不是一条恶龙。
  傅之曜人前装得卑微忠厚,实则就是个心狠手辣残暴不仁的大魔王。他现在忍辱负重,只是还不到时机,彻底释放自己的本性而已。
  因为他,她不得善终,备受折磨。焉知,他不是她痛苦的根源?
  护她一生的话,如何能信?
  如果不是看他救了自己的份上,她都要怀疑今日落水之事,可能是他做的?
  “阿璃,如果有天沈家出事了,你与傅之曜若能平安离开萧国,就离开吧。”
  老侯爷叹息一声,转动轮椅离开了。
  祖父以为沈家可能会被元康帝清算,实质上因为赵降雪出自沈家的缘故,沈家会成为萧景尚的助力,并不在元康帝的清除名单中。
  沈琉璃怔怔地看着老侯爷花白的头发,鼻头微微一酸,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眼前渐渐浮现出梦境中祖父为她死的那一幕。
  上京城破,曾经歌舞升平的上京城变成了地狱,尸鸿遍野,到处都是悲泣哀鸣。
  沈家女眷皆被滞留在了上京城,她不知因何缘故,本该随着萧景尚的队伍转移却最终被留在了这座炼狱之城。没过两天,便闯进来一伙持刀抢劫的流寇,将沈家洗劫一空,又见色起意,她不堪受辱便对上了人势众多的流寇,寡不敌众,被利箭射杀时,是祖父奋不顾身替她挡了致命一箭。
  本该颐养天年的年纪,却死于流寇之手。
  她记得祖父临死前,说:“阿璃,你还年轻,活下去,重新开始,战争终有结束的一天。”
  她甚至都来不及替祖父装殓,就被突然闯入的陈国军队抓走了,随她一同抓走的还有娘亲。她们被抓到了陈国皇宫,她不知道娘亲被囚在了何处,而她被傅之曜百般折辱,直到活活被火烧死,也不知道娘亲是死是活。
  在梦中,她终究没能如祖父所期待的那样,活下去,重新开始。
  *
  沈琉璃从佛堂出来后,天色已经晚了,便没有回承恩侯府,留在了老宅。
  当夜,沈琉璃和傅之曜同睡一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