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儿还听单位的人说了个故事，据说有个小姑娘找了个哪哪儿都好的对象，都谈婚论嫁了，愣让个亲戚家的姊妹给抢了……为这事儿，她刚想闹，就被七大姑八大姨的拦着讲道理，好像她不让一步，她就是罪大恶极一般，真真好笑！”章荟抿着笑，看向赵若，“大嫂，您说，咱们家锦沅这么好的条件，要有个哪儿都好的女婿看上，也不是不可能的……那万一让洛家的红眼病们看到了，使计抢夺了去，怎么办呢？”
  “当然啦，咱们家锦沅这条件，就算放弃了那个，还有更多更好的在后头……可是要真出了那等事儿，锦沅那么个心气儿的，能受得住么？更何况，损失个见异思迁的不可惜，可惜的是，丢人啊！”章荟要是认真起来，唱念做打的功夫也是极好的，这会儿，她似玩笑又似认真的一番话说下来，饶是清冷如赵若，神色也微微不自然起来。
  有时候，大家鼓励推己及人这种换位思考，以达到理解别人的目的。
  可同样，若是由人推己换位一想，思考的人心里就未必那么痛快了，甚至还会引起后怕来。
  章荟这话一出，便是知道她是故意挑拨的赵若，心里都不舒服起来了。
  她甚至不由自主的按照章荟摆出的故事架子，发散起思维来。
  这人，脑洞一大，基本上想轻易给堵上，就不太可能了。
  当然，赵若已经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更何况对面儿是等着看笑话的章荟，她更不可能因此而失态。
  不过，矜持归矜持，要说的话还是得说出来的。
  赵若淡淡的瞥了瞥章荟，淡笑道：“这事儿要有也拦不住，要是没有，又何必杞人忧天？自古以来，贱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万一时运不济遇上了，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何必屈尊与其周旋？不过一块儿破抹布，到时候扔就扔了，很没必要现在就担心。”
  “呵呵。”章荟心里也知道这位大嫂不好挑唆，不过她也不在意，反正她发.泄.的目的达到了，别人的心情与她何干？
  “大嫂好气度！我是自愧不如啦！就是不知道咱们家最小的弟妹，会不会也有您这样的胸襟……”
  章荟笑吟吟的正说着，一旁的楚铸终于忍不住了，果断起身，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大哥、大嫂，您们先坐着，我带她出去转悠转悠，省得憋得没事儿干，净说胡话呢！”楚铸脸色不太好看的拉住章荟，便往外带。
  楚钢看了，抿抿嘴，破天荒的没说出劝解的话，只是淡淡的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你拉我干什么！我还没说完话呢！”章荟不满楚铸的单方面决定，挣扎着要挣开。
  楚铸早知她不可能老实，干脆一步上前，半抱住章荟半拉着她走了出去。
  “你放手！”走到外面，章荟胳膊一挥，终于从楚铸的禁锢中脱身，当即面色不爽的瞪着楚铸，责问：“你干什么啊你！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我手腕儿都让你攥红了！你看看！”
  “荟啊！咱能不能别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啊？”楚铸没看章荟伸过来的手腕儿，无奈的转起圈儿来，“人家老三两口子让爸妈给坑的够呛，这家里的气氛就够紧张的了，你说说你，这是干什么啊！”
  “我怎么啦？！”章荟对于丈夫的斥责，不以为意，“老三又没在这儿，咱俩和大嫂过来的时候，老三已经走了！我就是说说自己的想法儿而已，又没碍着谁，你至于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冲我发脾气么！”
  “是！老三这会儿没在，可大哥大嫂不是还在呢么！你说你这么、这么幸灾乐祸，大哥听了能高兴？那老三可是大哥和我的亲弟弟，湛湛是大哥和我的亲侄儿啊！”楚铸嘴里发苦的看着不受教的妻子，眉毛都快揪成团儿了。
  “嘿！我说楚老二！我这脾气收敛的够好的了！更何况，我今儿说什么啦？我不就是说说不平么？哦！这缺德事儿，许你们老楚家的人做，好不许我说啦？”章荟哼笑一声，抱着胳膊摇着头，踮着脚尖儿嗤笑，“我还是那句话，在你们老楚家，人善就会被人欺、马善就会被人骑！没法儿，这是你们家的生存法则！”
  “哎呀呀，老三和他媳妇儿，一个是当兵当成了呆头鹅，当傻了！一个是做学问做笨了，蠢兮兮的！他们当初就不该把湛湛放你爸妈那儿！”章荟道，“虽然咱们家剑鸣和剑平不是什么天才，可他们但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我都不让你和孩子提前跟你们家说吧？我防的是谁？我防的是你那个吃里爬外脑残的妹子！”
  提到楚娉，章荟利索的唾弃道：“贱皮子一个，提她我都跌份儿！赶回去我得好好儿漱漱口，太脏了！”
  “你啊！”楚铸对章荟彻底没脾气了，说到底，他心里还是妻子更重要一些，他也不愿意为了别人惹她不快。
  “我什么我？我说错了吗？”章荟冷笑，“对湛湛，说真的，你要说像是对我自己娘家侄儿那么喜欢，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我章荟就是这样个人，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我真没那么多情感给予！……可就是我这样的人，我都做不出楚娉的事儿！”
  “楚铸，你信不信！就是剑鸣和剑平和湛湛同岁，我章荟都敢拍着胸脯指天誓日的说一句，我章荟不会把湛湛的机会夺给我自己的儿子！”章荟拍着胸口，厉声道。
  “我当然信了！”看着越说越愤慨的妻子，楚铸知道，她这是对楚娉以往所有的不满情绪的爆发，并不是单为了湛湛鸣不平。
  可他也清楚，章荟说的没错儿，她的确对湛湛没有太丰富太深厚的感情，但是她是那种做什么都在明处，不屑于做小动作的人！
  她要是想达到目的，她可以去磨关系、可以厚着脸皮麻烦人，可有一点，楚铸可以用人格做担保，他妻子章荟不会卑鄙的从一个孩子手里，硬抢机会……哪怕是为了剑鸣剑平、为了他或她自己，她都不会那么去做。
  这无关什么高尚品德，只是她不屑于那么卑鄙无耻而已。
  第647章
  楚铮去楚家的路上时，楚母正在家里坐立不安。
  明知道自家老头子这会儿不待见自己，她也还是拨出电话儿寻求安慰。
  “老楚啊，你说我……要不要、要不要出去躲躲？”楚母是没招儿了。
  前一天老儿子去医院时，她正好儿瞧见了他，就拿怒气冲冲一身杀气的样子，当即吓得她躲了起来。
  “你躲什么躲？躲有用么？”楚父在电话里气哼哼的低吼，“再说了，你是他妈妈，难道还怕他？！”
  楚母当然知道小儿子不会怎么着他，虽然小儿子有时候嘴上说的浑，可轻重他还是明白的。
  只是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才好。
  因此，在老伴儿没好气儿的话前，她喏喏道：“我这不是、这不是没脸见他么！老楚啊！你说我这活了大半辈子，把他们拉扯大、看着他们娶妻生子，难道现在，我还要面对他们的指责么！”
  “谁让你蠢的呢！”提到这事儿，楚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然还能怎么办？你、你就当快刀斩乱麻吧！这事儿越拖越麻烦！你早晚都得面对他不是？除非你永远不要这个儿子和孙子了！”
  “那怎么成！”楚母惊叫道。
  虽然她的确做了对不起儿孙的事儿，可她也不是想把儿孙扔一边儿，在她心里，这次的事儿虽然严重，老三两口子心里难受是肯定的，但这事儿又不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儿，时间一长，也就都过去了，难不成老三还能恨她一辈子不成？
  时间长了，岁月一打磨，等湛湛过了一年级，这事儿一点一滴也就算翻过去了。
  “呵呵，你想的挺美的！”楚父对于老伴儿的想法嗤之以鼻，“你是没看到，老三看过来时，那脸色儿！要不是我卧病在床，你以为他会给我好脸色？！就这样儿，我瞅着他，他也是把我记恨上了！”
  “啊？不可能吧！”楚母闻言，听得心里不由得一哆嗦，“老三从来对你都是敬重有加，对我这做妈的，成天给他吃给他喝的，还顶嘴呢！对你从来是维护你的威严……”
  说到待遇差的问题，楚母也不由得有些吃味儿。
  “他怎么可能对你这样？”楚母不想相信。
  “怎么能对我这样儿？那还不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为了维护你，我昏了头，我能落到现在这局面！”说到自己的威严遭到重创的事儿，饶是楚父也不由得怒发冲冠，“别说老三了，就是老大和老二两个，自从知道这事儿的原委之后，看我的眼神儿都不大对了！……老大你也知道，那孩子向来把自己当成家里的预备大家长来的，结果知道这事儿之后，情绪一直不对劲儿，消极萎靡得很！”
  “怎么这里头还有老大老三的事儿？这事儿和他们有关系么？”楚母这会儿心神不宁，思考能力已然溜班，不知到哪里玩儿去了。
  楚父听了老伴儿的蠢话，也是一噎：“你说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唇亡齿寒这个成语么？要是不知道，也该知道兔死狐悲的典故吧？！人家那是怕了你了！怕你为了楚娉转过头儿去坑他们！怕我这个做爹的明知道却视若无睹的为虎作伥！明白了吧？！”
  “……”楚母自从嫁给楚父这四十来年，从来都是夫妻恩爱；楚父虽然只比她大几个月，却把她哄在手心儿里，几十载如一日的温言细语，从未有过红脸争吵的时候。
  可就是为这事儿，之前老伴儿就对他面无好色，等到事发至今，老伴儿更是说不上几句话就会吼她一顿。
  虽然他伤感情的话一句没说，可让他宠得有点儿玻璃心的楚母，却是自觉悲伤的体无完肤，郁郁不已。
  楚父因为激动，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大了，惹得门外的长子楚钢进来查看。
  楚钢一见父亲手里的电话，就知道这是他爸和他妈在说话，便也不多言，只是问了问老爷子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又给老爷子打了点儿水喝，等到把水果剥了皮儿放到他爸爸的手上后，闷头干活儿的楚钢便和父亲打了声招呼，便退出了房间。
  楚父看长子呆了好一会儿都没正面理他，心里更是一阵难以言说的憋屈。
  “好啦，你也别郁闷了，还是打起精神儿来吧！”楚父自己跟那儿运了半天气，才发现，这会儿儿女不在跟前儿，他便是有情绪也是没处发；而自己的老伴儿，更是个只能他哄她，绝无她哄他的人……意识到这一点，楚父也不再纠结了，反倒劝起了老伴儿，“以我对老三的了解，这小子今儿一定会去家里找你去！”
  “呀！”楚母闻声，又是一惊！
  “你别一惊一乍的！先听我说完！”楚父强忍着把手机摔出去的冲动，慢声道，“你就别想着躲啦！躲也躲不开他！要知道，咱这小儿子以前可是侦察兵出身呢！……要我说，你干脆踏踏实实稳坐家中，老三就是过去，也不能怎么着！……相反，你要是匆匆躲开，甭管是否遇上老三，你在他心里都一定会失了尊重，与其那样儿，还不如安心等他去呢！”
  楚父这番劝导，便是惴惴不安的楚母也听了进去：“也是呢，为今之计，也只有等他来，把话说清楚了！”
  楚父听到老伴儿能稳住情绪了，也放下心来。
  他这一放下心，不免又要抱怨几句快成了他口头禅的话来：“你说你也是，这次的事儿，你说要是为了楚娉的俩孩子……我顶多怨你偏心……可你说你这老糊涂，那洛家的人，和咱们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要踩着咱孙子向上走，你竟然也同意了！
  你说你怎么想的？啊？
  那洛家要是对楚娉好，我也认头了！可事实呢？他们就是一家子畜生白眼儿狼啊！你说你，这答应了楚娉的话，就是帮她和老三割断亲情！将来洛家有个什么不好的想法儿对楚娉，你说老三能管她么？”
  第648章
  楚母这一天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上午伺候老伴儿半天，因怕遇见小儿子，算上食不下咽的早餐，已经连着两顿饭没好好儿吃了。
  本来想吃个下午茶的，平复一下饥饿感，结果还让老伴儿一通埋怨弄得没了心情。
  “我这不也是为了娉娉么！”楚母也是一腔委屈无处控诉。
  “谁也没说你不是为了她啊！”楚父在电话那头儿冷笑起来，“你等着看吧！等吧！等咱们两个老东西没有了，你看看这个家里的人，谁还会管她楚娉的死活！”
  “你这话说的吓人！”楚母埋怨道，“都是一家子骨肉同胞，我不信老大老二他们会眼眼睁睁的看着！”
  “呵呵，你咋不提老三了呢？不敢提了吧？心虚了吧？”楚父嘴上挖苦老伴儿，可他心里却是比谁都苦都涩的，“我以前就和你说，这人们相处，家也好、国也好，不患寡而患不均！你不要老想着楚娉生活的最不幸福，所以一个劲儿的补乎她，补来补去，你其实是害她！她最大的财富，应该是有三个兄弟可以帮扶，可以在咱们两个不在的时候，做她的靠山！”
  “我这不就是搞平均么！”楚母对老伴儿的话不服气，“我怎么没把你的话听进去？这家里头，老大两口子物质生活、社会地位都有保证，一双儿女也都养大了，生活很是顺心；老二一家也是衣食无忧；老三……”
  提起小儿子，楚母有一瞬间的心虚。
  当然，也只是一瞬间，很快楚母便收拾好心情，理直气壮道：“老三本身是校官，凭他的资历、学历、还有经验，以及他的年龄优势，将来上个将位，那不是不可能啊！
  虽然他挣得不能和那些做生意的富豪相比，可在部队，生活成本几乎是零不说，还旱涝保收，又有各种高回报的任务奖金，这一加一算，我给他们家合计过，就是老三媳妇儿不出去挣钱，他们的生活水平都比老大老二家都强！
  更何况，我扫听过，b大教授的工资，那是按照“年薪”计算的！每个月还有各种补助和课时费等福利，待遇好着呢！更何况，她现在也是进了华夏作协的作家了，知名度和作品都有保障，别说版税了，就是各种版权卖出去，他们收钱都能收的手软！
  虽然这些是儿媳妇儿赚的，可咱们做公公婆婆的也没惦记着不是？她这些钱，怎么也得算在他们那个小家的收入里吧？不说给丈夫花，她给自己儿子花总是应当则分的吧？
  你算算，这个家生活条件最好的，就是他们一家了！
  这还只是从收益上算，要是从关系人脉上看，他们更是完胜这一家子的兄弟姐妹！
  和他们比起来，你再看看楚娉……自从嫁给洛立名，她就每当过家，手里的钱就没超过千！尤其是洛玉和洛瑱那俩孩子出生之后，她更是忙得连工作都辞了！
  你以为这家庭主妇是好当的？尤其是全职妈妈，那更是各种辛苦辛酸在其中。
  她端洛家的碗，自然要看洛家的脸。
  虽然我不赞成她这样做，也特别希望她和洛立名一刀两断，尽早离开那个狼窝虎穴，哪怕孩子咱帮她养呢？……可问题是，谁让我生了个不争气的！她就是那么贱！怎么办？难道让我这个当妈的，看着自己闺女她去死？
  老头子，就是你，你能忍心么？
  做孽哟！我怎么就生了那么个不让人省心的呢！我这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
  说到伤心处，楚母捶着胸脯嚎啕起来：“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孩子不争气，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尽可能的弥补了！我知道你们都怨我！老大老二他们不高兴，你心里埋怨我……老三他们怕是把我恨得狠了！
  可我这不也是没辙了么！老三媳妇儿的关系硬，这次没进b大附小，等下一届不就成了？别以为我不知道，b大附小的校长是她的好友，是湛湛的干妈！有这层关系，湛湛下一届能进不去b大附小？就是别人进不去，湛湛也能进的！
  你们以为我偏心，可这些事儿我要是不想明白了，我也不会去做的！……你们一个个儿的只知道埋怨我，却哪里明白我的苦心一片呢？”
  楚母声声泪啼，听得电话那端的楚父也是各种滋味翻涌.交.杂，难以言述。
  到最后，也唯有一声长叹：“你既然明白，我还是那句话，当初你就该走老三媳妇儿的路子，麻烦她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洛家那闺女办进去，而不是抢了湛湛的名额……你！你说你，叫我说什么好呢？说你糊涂，你其实心里自有一笔账；可若说你明白，我又有些亏心，谁让你总办糊涂事儿呢！这种舍近求远，杀鸡取卵的事儿，你怎么就办的这么顺溜？
  唉！不说啦！不说啦！我说你糊涂，我又何尝不是老糊涂一个？为了你，我也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现在好了，你也不孤独，老三要恨的话，哪里会只恨你一个？怕是他把我一块儿记恨上了！
  罢啦！罢啦！儿女生来就是债！我只当是还他们的债了，他们要恨就恨吧！反正此间事了，我是要搬回老家去的！你呢，自己琢磨着办吧！要不要回去，随你便！我是走定了！”
  “什么？回老家？”旧事被重提，饶是心里七上八下的楚母也惊诧了，“老头子，怎么又说道回去啦？咱们全家都搬过来了，你现在说回去！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