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那楼上都好多年了。
  ……
  丁薇挂了电话，倒是不觉得遗憾。
  这种事儿，当然是潜移默化、循序渐进的，哪怕再拖个几年也不着急。
  毕竟海涛弟弟那时候才刚大学毕业呢，到时候大姑工作了需要业绩，她需要有人帮忙劝着父母……
  再加上买一些好一点的保险，确实也能给家里一些保障，以后也省些心。
  ——没毛病，没毛病。
  丁薇等得起。
  ……
  嘴上说着不想跟爸妈说话，实际上该说的还得说。
  不说怎么做铺垫呢？
  丁薇拨的还是家里的电话。
  毕竟外地号码，用电话便宜。
  这会儿正是中午，白秀娟和丁海洋都在家，因为天气太冷了，所以两人开着电暖气在客厅看电视呢。
  一看这熟悉的外地号码，白秀娟就不想接。
  但是之前被大姑骂的太狠了，她就算心里有气，也怕这倒霉孩子再跟她大姑告状。
  因为假期输了八千块的缘故，丈夫丁海洋在家也不开心，白秀娟因此压力很大。
  她这辈子没谁在乎她，就在乎这老丁家的男人。
  这会儿脸色黑了下来，但犹豫半天，在锲而不舍的铃声中，还是拿起了话筒。
  虽然拿起了话筒，但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也没说话。
  倒是丁薇，这会儿老样子，接着细声细气的说道：
  “妈，你还生我的气吗？都是我不好……”
  活了两辈子了，谁还没学过白莲绿茶的小技能呢！
  “其实你打牌输了，我不应该说出来的……”
  噗！
  旧事重提，又是一刀。
  白秀娟内心很是郁闷。
  ——这倒霉孩子，还敢提这个？！
  白秀娟只要一想想，心里头就快怄死了！
  倘若能打人的话，这会儿绝对大巴掌扇过去了。
  “你知道就好。”
  她冷哼一声：
  “我跟你爸辛辛苦苦养你养到这么大，不求你做个回报什么的。你倒好，还没成家立业呢，就开始管着家里的钱了！”
  “怎么，你爸妈还没死，就打算接遗产了？”
  ……
  丁海洋在旁边听了，也是默不作声。
  面子就是他的天，就是他的命。
  白秀娟输八千固然不对，但是丁薇在大过年的这么多亲戚面前，把这事捅出来，可叫他心里恨得牙根儿痒。
  果然女生外向，养个女娃子有什么用？
  国家那会儿出政策，就不应该说什么独生子女，有女儿的，凭啥不给机会再多要一个儿子？
  女儿养大了给人家，有什么用？都不能养老！
  因此，这会儿白秀娟说着丁薇他不吭声。
  其实也觉得说得很有道理——他还没死呢，孩子就管着家里的钱，这是几个意思？
  饶是丁薇早有准备，这会儿也不由心里一梗。
  忍耐，真的是一门功夫活儿啊！
  ……
  论起给人找不痛快，她算是无师自通。
  “妈，你瞧你，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遗产不遗产的呀！家里的本来以后就是我的，你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以后好运气都没了。”
  这话可把白秀娟气了个仰倒！
  她就知道！
  这养个女儿只会盯着家里的钱！
  ……
  而丁薇爽过之后，这会儿也终于平复了心情。
  她深吸一口气铺垫一下，接着说着茶言茶语：
  “妈，我知道错了，再说了，我只说个大概数字，没想到你自己把准确的数说出来了呀！”
  啊，实在抱歉，一时没忍住……不行不行，不能再这么刺激下去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重点还是要有的。
  她赶紧飞快的说道：
  “妈，其实我也知道错了……”
  她认错认得太快，因刚才那句话引发的火气，白秀娟都还卡在喉咙口呢，这会儿又只能憋回去。
  ——没别的感觉，就是怄的慌。
  张嘴正准备把这股气发泄出去，只听丁薇乖巧的道：
  “都是我的错，我一个女孩子家，要不是爸妈心地好，我都没有机会上学的。”
  呸，九年义务给你俩脸上贴金了。
  “而且，妈，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也不对。”
  “我是女孩子呀，放在古代都没有机会继承家产的，唉，这也就是我不争气，不是个男孩儿……”
  白秀娟心里一动。
  话筒的声音挺大的，丁海洋脸色也黑了——可不是，怎么就不是个男孩呢？
  而丁薇话题一转：
  “我在这儿打工，培训班有个老师，今年都五十岁了，也是只有一个女儿。”
  无中生师可还行？
  “老两口一辈子攒了不少钱了，给女儿那不以后都便宜女婿家了？所以他们决定再生个孩子……”
  白秀娟心里一动，这会儿也顾不上骂孩子，只是问道：
  “都五十岁了，怎么还生孩子？生的出来吗？”
  丁薇心里也纳闷呢：
  我也想知道，都五十岁了，你怎么还生孩子？
  但是嘴上的话却是说的漂亮：
  “现在生活多好呀，医疗手段又高，六十岁还有生孩子的呢！”
  “五十岁生孩子，只需要多注意保养就行了，没事去医院检查检查，听医生的。虽然有些风险，但是他们觉得，能要个儿子也是值得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
  ……
  过了一会儿，白秀娟又问道：
  “不是说现在不让生二胎吗？你这培训班的老师肯定在别的学校也有铁饭碗吧，他这生孩子了，到时候丢了铁饭碗，怎么养孩子？”
  想了想又问道：“莫非他女儿已经能赚钱了？”
  丁薇真是有些无语。
  但是故事还是要讲下去的。
  而且白秀娟没有意识到，从女儿外出上大学时，也就这次电话聊的最久。
  丁薇说道：
  “他女儿能挣几个钱，以后谈婚论嫁也不好往屋里拿钱，主要是老两口自己提前几年就做准备了。手头工资都攒了起来，没咋给孩子生活费，一年两年的，几万块钱不就出来了。”
  “再加上工资，家里的房子，也就养孩子头几年辛苦些……”
  隔着这音质不怎么样的电话，丁薇都仿佛能听到白秀娟那头粗重的呼吸。
  只听她锲而不舍的追问道：“那他的工作呢？工作没问题吗？”
  丁薇笑了起来。
  她猜的果然没错，只是需要一个契机，甚至只是需要一句话。
  “那能有什么问题啊，现在查的也不跟以前那么严了，民不举官不究的，谁管这些？”
  “再说了，真要是查到了，就说亲戚孩子，又或者认了，交一笔几千块钱的罚款，这不就完事儿了吗？”
  她给出了最后致命一击——
  “主要是，老师家里终于有后了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