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他是败家子_分卷阅读_14
作者:
南窗听雨 更新:2020-10-26 05:33 字数:4183
说话间的工夫,曹不休已到跟前,纵身一跃,从马背上下来,跨大步上前,在今上脚边跪下。
阮阮有片刻迟疑,她有些不敢肯定,却又隐隐觉着自己没有看错,在曹不休还未下马之前,他似乎先看了她一眼。
对,就是先看了她一眼,而后看的今上。
阮阮拽紧了裙角,这一微小的动作,与这细微的时间差,让她心头涌起一丝小小的异样情愫。
阮阮迎着阳光看他,明媚的光线打在他身上,将他粗挺有力的腰线勾勒出高大的影子。
“皇城禁军,请官家圣览。”曹不休朗声道。
随行的年轻宫人们或偷瞄,或光明正大相看,仰慕之情溢于言表,窃窃私语声灌入阮阮耳膜。
“明明是翩翩君子,有着精致容貌,玉树临风,偏穿上了铠甲,不过反倒是更让人钦佩了。”
“是钦佩还是爱慕?”
“爱慕又能如何?曹将军是人中翘楚,这等风姿,能得看一眼都是荣幸,今后也不知哪个女子会有福气站到他身旁。”
阮阮听罢,默默看远方,上下眼睫轻眨,压下心头还没捂热的别样情绪。
曹不休如天之骄阳,明媚似火,可仰望而不可触及,纵是她的救命恩人,可终究是不同的人,他前程似锦如画,她小小年纪,已被家人困死宫中。
且,他曾亲口说,他已有心许之人。阮阮一声轻叹,再抬眸,已心如止水。
可就在这一瞬,也不知是谁,突然从看台中施施然落下了一块帕子,不偏不倚,正中曹不休脚下。
阮阮惊,心中暗叹,这些年轻宫人们也太过大胆,帕子是贴身之物,公然抛帕,虽浑水摸鱼趁着人多一时难辨它是何人之物,但若是今上为此恼火,岂不是要坑了所有看台女子?
这是军营,铁骨铮铮之地,怎容女子如此轻浮?这将置曹不休于何地?他该如何面对今上?
人群中静默片刻,都暗自观察今上神色。
今上盯着帕子看两眼,笑道:“看来朕要赶紧给曹将军赐婚了。”
今上毫无怒气,反有看热闹之意,这让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先前有状元郎被打偏冠子,现有曹将军被抛相思帕,若传出去,又是一番佳话。”国朝宰辅杜敬业走到人前笑道。
阮阮知晓,宰辅杜敬业向来与曹不休不合,今儿是曹不休的主场,借着机会让曹不休出丑,是他极为乐见的事情。
果不其然,他一语说罢,也将袖中帕子往曹不休跟前掷去,年轻宫人们多不知他二人不睦,均以为好玩,纷纷往看台边挤来,也不知是谁推了一把,阮阮躲闪不及,直直从看台边摔下,引来一阵惊呼。
前后仅在倏忽间,阮阮惊魂未定,却见自己以笔直的姿势被曹不休的双手牢牢地架在了半空。
阮阮缓缓抬头,又低低看脚下,有片刻怔神。
所有人都以为她被吓傻,只有她在他手中,回路清奇地盘算着看台与地面的高度。
约摸一丈高,他接她,却接得轻而易举,似是小菜一碟。
阮阮盯着曹不休看两眼。
“被吓傻了?”
曹不休将她放下,阮阮的心也跟着一阵下落,但也回过了神,反问他道:“将军胳膊没事吧?”
曹不休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一句无事,再转顾抬眸看台,见惯了血流成河的眼睛渐渐泛红,狠厉的眸光扫过看台,直接吐出几字,“谁敢伤她?”
阮阮惊诧他的神力,更察觉他手掌在她胳膊上的温度还未褪去,现又看他为她发了怒,面上忽然大燥。
幸而韩玦飞似地向她跑来,不待她拜谢曹不休的救命之恩,忙拉着她左看右看,“可有摔到哪里?”
阮阮摇头,韩玦这才放心地后退半步,对曹不休行大礼:“多谢曹将军。”
曹不休不耐地摆摆手,眉眼上扬,再不顾看台,只盯着阮阮道:“她才那么一小只,我接她,不就像拧个兔子?”
“将军神勇,韩玦佩服。”韩玦微笑,领着阮阮回去。
阮阮跨出一步,略略蹙眉。
“等等。”
阮阮与韩玦刚走两步,却又听身后曹不休喊道。
“曹将军?”韩玦不解。
阮阮勉强站定,隐去眉间不适,谁知曹不休大步向前,一把撩起她裙角,阮阮猝不及防,怔怔看他,却见他蹲在地上抬眸问道:“还能走?”
似有一股热流贯穿全身,阮阮眼眶微涩,又见身前身后都是人,忙后退一步,按住裙摆,与他隔开一臂之距,“曹将军,奴无碍。”
曹不休却不理睬她的扭捏,直接弯臂将她拦腰抱起夹在腰间。
阮阮大羞,挣扎着要他放下,可曹不休却似打定了主意,并不肯听她的。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本就很多了,不要再扭扭捏捏委屈自己。疼,就喊疼,若有人来疼惜你,那是幸运,若没有,那就自己爱护自己。”曹不休说道。
四周目光如潮水般瞬间照向他二人,阮阮又羞又臊,极力挥舞着拳头,但她很快发现,自己的这些小挣扎,在他看来却如毛毛细雨,丝毫没有“震慑”作用。
“那按曹将军所言,我今天倒是幸运的?”
曹不休浓眉上扬,嘴角勾起新月,眉飞色舞,给与肯定回答:“当然。”
阮阮咬唇侧看,只看到他扬起的下颚,还有他脸部俊朗的轮廓,明明正在与他着急,却不知为何,心中的焦急却似变成了天际缥缈的云烟,而落眼之处,是实实在在的踏实。
她放弃了挣扎,随他夹着在喧嚣的人群中行走,默默感悟着迎面拂来的凉风。
"稍微忍忍。”曹不休看着被他夹在腰间,已经臣服的女子,嘴角笑意更深。
“嗯。”阮阮闷声应答,低头认命,既被夹,则安心被夹。
曹不休低眸,满意。
再抬眸,得意。
阮阮知他是笑她,恨恨看他,却听他悠悠感慨,“十二岁那年,我第一次上战场,无意逮了只兔子,那天的天气,和今天一样,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然后呢?”把自己比作兔子,阮阮不知该以何样的表情对他。
“然后?”曹不休开怀大笑,大步避开人群,扬声回答,“我吃了它。”
阮阮面上表情瞬间垮塌。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榜单一万五千字,会更新多一点,谢谢啦~还是,软软地,卖萌求收~
第18章 罩着你
阮阮将自己代入了曹不休口中的兔子,再不敢与他搭话。
他是沙场杀伐果断的将军,她是禁宫听人差遣的宫女,他见惯了大风大浪,她整日所见,不过是后宫诸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曹不休身上有一股子英雄傲气,这令阮阮沉迷,使她信服,不分缘由地信任于他,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坚信他是对的,她任由他将自己夹到了一旁营帐。
“如果疼,就喊出声。”曹不休淡定沉稳,将阮阮夹送到木榻前。
榻上很干净,只几件叠放整齐的常服,阮阮沉默不语,假意因为脚踝的疼痛而无暇他顾,实则浑身紧绷,侧目窥他,默默感知他提枪舞棒的手握在她脚踝。
男人手劲极大,固在她脚两侧,轻轻揉.捏。阮阮踌躇,女子的脚,到底不便展露于人前。她有些羞,斜睨曹不休,只见他眉头轻蹙,似有不悦,她想将脚缩回的心思,便又悄悄缩了回去。
阮阮不知该如何解释刚刚的混乱,内人们争相看他,她被迫跟随,而后似有一只手将她向前推了下去,而那一瞬间的感觉,她无法分辨到底是出自有心还是无意。
“奴无碍,让曹将军劳心了。”阮阮沉吟片刻道。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女孩子无需处处逞强?”曹不休低声反问,转顾阮阮,眸中不忍清晰可见。
阮阮只对他眸光一眼,缄默不语,不敢直视,而内心又如翻江倒海般奔腾不息。她有些想向他靠近,想告诉他其实肿起来的脚踝很疼,可那些不能说出口的撒娇,只在感动间存留片刻,便很快被理智禁锢。
阮阮目光半垂,不敢正对他,“一点小伤,回去休息两天,便会好的。”
“又嘴硬。”曹不休将她的话否决,“告诉你,口是心非的女人,容易吃亏。所以啊,你以后一定是个特别容易被人欺负的女人,被人欺负了,还不肯作声,暗自吃亏。你这几次,要不是我罩着你,你有多少委屈要憋在心底?”
曹不休用手轻叩了下阮阮脚踝四周,阮阮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我从不委屈自己,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图的就是个痛快。”曹不休又道。
“因为你是曹将军,你有资本。”阮阮对上他视线,
“那你还是我曹不休罩着的人呢。”曹不休反驳。
仿若一股清澈溪流从阮阮心中缓缓淌过。
“将军说笑了,奴何德何能......”
曹不休停下手中动作,直视阮阮,“苏阮阮,若是你不好,周太后为何会独独一眼看中你?若是你不好,官家怎会留你在身边?还有,若是你不好,韩玦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同样罩着你?”
曹不休三连问。营帐内,仅有他与她,阮阮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真心实意的夸赞,不觉红了面庞。
“那只是因为我话少,而他们都喜欢安静。”
曹不休不置可否,低垂身子,“苏阮阮,我也觉得你很好,纵观皇城内外,我还没找到第二个比你好的女子。”
曹不休眸光微凛,似开玩笑,又似认真地说道:“我见过那么多女子,像你这般傻的,确实没见过。罢了……送佛送到西,罩人罩到底,谁让我人帅心美。”
阮阮承认,女人都是感性的,从不分年龄和身份。脚踝的疼痛依旧钻心,她的注意力却全聚集到了刚刚他说的话上。
从小在府里,所有人都说她是庶出的姑娘,她处处都是不起眼的,除了小娘,更无人会称赞她一下,此刻这一句接一句的赞赏从曹不休口中说出,她除了感动,再说不出其他。
“苏阮阮,我曹不休不是傻子,谁好谁坏还是看得出的,你且安心在禁宫里过着,横竖以后的日子还长,我虽不是盖世英雄,但保你一个,还是保得住的,所以以后别总畏畏缩缩,与我说话,更用不着如此。”
阮阮眼眶渐涩,心中热流涌动,上下眼皮轻合,一颗泪珠子便涌到了眼角,她深呼吸,暗暗吸气,将泪珠子逼回,她不要在他面前露出半分软弱。
“那曹将军可要做亏本买卖了,奴可没有值钱物件回报你。”阮阮故作轻松道。
“我有钱有权,可以倒贴你。”曹不休笑,与阮阮直视。
阮阮感叹他的率直,也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可嘴角刚刚荡起,却觉脚踝被人死死卡住,而后浑身打了个激灵,疼得她冷汗直冒,但也仅仅是一瞬,脚踝处的疼痛便缓解不少。
“曹将军好功夫。”阮阮惊叹,自打她认识他,他似乎处处无所不能。
“见得多了,就摸索出来了。”曹不休直起身子,挺胸向前,居高临下,俯视阮阮,嘴角勾起痞痞笑意,“怎么崇拜我了?”
阮阮低笑不语,却又听他说,“看了我的人,又看我的心,苏阮阮也就你这小女子有这好福气。”
曹不休爽朗退出营帐,阮阮试着下地走几步,脚踝处虽仍有疼痛,但总算好了许多,而曹不休似乎也放缓了脚步,慢慢踱步等她。
阮阮亦步亦趋,紧随他后,直待掀开帐帘,阮阮才发现,不知何时,韩玦已然立在了营帐外面,面色平静,气度如华。
“今上此刻在骑射处。”韩玦见了曹不休,温和笑道。
“多谢。”曹不休往身后阮阮一指,“照顾好她。”
“那是当然。”韩玦欠身回道,目光扫过阮阮脚踝,向骑射场而去,同样脚步比平时慢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