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熟客带新客。
  号称梁姐的红衣女子父女俩，和一个脑门微秃的中年男一起过来的。
  微秃男哗啦一声，往钟悠悠的柜台上倒出一小把金条来，但抬头看了看限购广告，又扒拉扒拉数了数，摸出最小的三根放进了抽屉里，其他的收了起来。
  “梁姐梁老的，我都请了！”他大方地一挥手，作豪气状。
  钟悠悠已经悄悄拿手中的鉴定玉牌扫过了，那一把金条，规格从5g到1000g都有，还有盎司计量的。
  微秃男这会儿递进来的，都是最低的5g。
  钟悠悠也不挑剔，其实哪怕是1g都行，她收下金条，烫了两小碗青笋片和一小碗毛肚递出去。
  “哎！这怎么蔬菜和毛肚一个价呢？这不科学啊。”微秃男略有不平，但又渴望巴巴地追问道，“咋没得黄喉鸭血呢？”
  钟悠悠眨眨眼，学着对方的语气回道：“没得科学呢。我卖什么就是什么呢。明天卖虾滑呢。”
  绝对的卖方市场，微秃男闭嘴了，老老实实写五星好评，再接过食物，一口毛肚细细嚼过，好半天才舍得咽下去。
  他吃完离开前还想预约，摸出一根30g的金条试图利诱：“明天虾滑可得给我们留着啊！让梁姐给我多带几碗成吗？”
  钟悠悠微笑送客：“早来早得，现场买卖，售完即止。”
  梁姐笑着推了那微秃男一把，说道：“行了行了，以后每天早点来不就成了。”
  他们三人倒是没有往巨木林去，反而是转头又走上了回基地的路，感情今天早上就是专门出来吃火锅的。
  返程的路上，微秃男抱怨道：“明儿个轮到我跟队狩猎了，昨晚梁姐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这边开了店能拿黄金换火锅。”
  他长叹一声，又嘀咕道：“啧，都怪易柏那小子，要不然一大早我也不至于跑那么远，才找到家还有点库存的金店。基地里的珠宝都被他收光了，感情他早就知道了啊。”
  微秃男是投靠基地的异能人，按照日程要随队向西边出去狩猎，不愁吃穿，一般也不会往东边瞎逛。
  要不是昨晚很多自由人回去基地，和相熟的人提到了这家店，他也没想到黄金珠宝突然就有用武之地了。
  只可惜防空洞基地的地下交易市场基本已经收不到了。
  因为已经全装在易柏预存的那一背包里，待在钟悠悠的地板上了……
  基地里消息传开，刘成平很快也知道了。
  他大儿子皱着眉头来报：“爸，今天轮到洪士阳上防线，他不肯上。带队的去问了一圈，打听出来他昨天被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火锅店，电在玻璃墙上电了一整天……”
  “嗯，我已经知道了。”刘成平皱着眉，琢磨道，“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电系，她手上还有这么多蔬菜冻品，说不准身边还有空间系异能的人在。我估计不是她本人，不然她不会每天出来换，一次性换够就完事了。”
  “倒也不知道她换那么多金银珠宝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金属系进阶的特殊办法？”
  “说是易柏早就知道了，那店又在春天社区是吧？”
  刘成平笑了笑，冲儿子摆摆手，指点道：“对付春天社区那群善心泛滥的圣母，那就要蛇打七寸。你去找章老，叫他去探探底，想办法打听下那个电系女孩的囤货在哪儿，是不是有什么升阶的特殊办法。”
  章老，确实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但难得的是，他是最近刚刚投靠基地的人，没见过易柏程医生那群人，又是老年人当中难得觉醒异能的人。
  刘成平大儿子去心腹手下圈起的地下室区域找章老时，那一方暗无天日的地下牢笼，几乎已被他们玩成了荒淫无度的销金窟。
  章老精神抖擞地爬起来穿衣服，边听基地老大的儿子讲春天社区那边的事儿，边把裤腰带一提，嘿嘿笑道：“成，老大放心吧，交给我了。碰瓷卖惨这种事儿，老头子我熟练得很。”
  末世之前，他可是个职业医闹，仗着年纪大，往地上一瘫，撒泼打滚，都没人敢管，生怕把老人家怎么着了，背责任。
  钟悠悠的店里，因为昨天广告打得好，今天的火锅毛肚卖得格外快，中午刚过就售罄打烊了。
  她本来是拉下卷帘关店，在清点战利品，却意外听到了玻璃墙外传来痛苦的哀嚎求救声。
  钟悠悠停下手中的盘点，按下按钮，卷帘徐徐升起，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满腿是血，倒在地上。
  老爷爷神色痛苦地朝她这儿挪动，伸着手颤巍巍地求救道：“姑娘……小姑娘……求求你发发善心救救我吧……”
  “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我站不起来了，求你救救我吧，你不收留我，晚上兽潮来了，我就要被野兽活活生吃了啊……”
  “求求你了……”
  钟悠悠：……
  卧槽，现代著名道德困境，摔倒的老人，你，扶是不扶？
  但她也扶不了啊……
  她出不去啊！
  易柏刚从养老院出来，穿过春天社区，远远就看到了火锅店门口，一个满身是血的老人匍匐在地，哀哀求救。
  但问题是……
  在易柏面前，伪装普通人是没有用的。
  他的异能升级之后，明明白白看得出，那老人浑身金属系能量团光芒正盛，半点不见受伤萎靡又或者筋疲力竭之态。
  敏锐的五感却已经捕捉到了那人声泪俱下哭诉无力站起的求助，很是矛盾。
  空气中的水汽疯狂凝聚，一道极薄的锋利冰刃凭空出现，近乎透明，如同利箭离弦，发出清越的破空之声，精准地疾速射出。
  这不过是个试探而已，形似弯月的冰刃，挟带着银霜冻雾，分毫不差地朝着章老的脸侧切了过去，一束花白鬓发飘飘落下。
  但章老可不知道这是精确打击，他以为这是一点微小的失误而已。
  那满腿是血的小老头，头发被冰刃切割落地才反应过来，生怕后续追击接连而至。
  他先是连滚带爬就地翻腾一圈，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矫健地弹起，熟练地一路z字形小跑，蛇形扭动冲向拐角。
  片刻后，一辆粉红色的小二四自行车从拐角冲了出来，带血的双腿踩得飞起，绝尘而去。
  钟悠悠：？？？
  第018章
  第十八章 水果切切乐
  满腿是血的“残疾”老爷爷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地跑掉了。
  钟悠悠看着那道直入水泥路面、此刻还散发着袅袅寒气的月形冰刃，意识到这是天天早晚都会路过她火锅店的那位水系异能年轻人攻击的。
  她撑住柜台向右侧的外面探去，果然就看到易柏从春天社区的大门处拐过来了。
  今天手上倒是没有往日那些狰狞的猎物。
  钟悠悠犹豫了一下，她其实也很好奇，对方怎么知道这老爷爷在假摔，又或者今天明明去了巨木林，为什么没带猎物回来。
  可她有好多不能说不能解释的奇怪之处，一直也欣赏对方从不追根究底，这会儿便不好多话去问。
  不然对方反问她为什么关在店里出不来，又或者这抵挡隔离异兽的玻璃怎么回事，她又怎么答呢？
  便只好寻了个安全的问题打招呼。
  “谢谢你。”钟悠悠弯出笑容，问道，“之前怎么没见过其他人骑自行车呀？赶路不是方便吗？”
  易柏凝望了她一眼，能问得出这个问题，说明这奇怪的火锅女孩对这儿基本不了解，包括之前的酸雨，也包括巨木林附近的地形，还包括防空洞基地这片的现状。
  但他没反问对方为什么不知道，只是耐心地解释道：“当初酸雨对金属有腐蚀，放在外面的自行车基本都坏了，只有室内存放的还能用。”
  “防空洞基地被刘成平接手之后，附近所有完好的自行车都被他们收缴了，投靠他们才配备。不上缴的人，就不让夜里留在基地中。”
  “越靠近巨木林和地裂带，地形越崎岖，自行车并不好用。觉醒异能的人速度有提升，直接步行就成。”
  “而且往东去巨木林的都是自由人，没组织，就没人可以守在后面看着。如果随便停在城区，现在也不是什么法制社会，上把锁就没人偷了。”
  啊……钟悠悠心说，露了好大一个馅。
  易柏顿了顿，他能看出来这女孩不愿多谈她如何躲避夜晚兽潮，又或者如何每日进货。
  但他还是提醒道：“怀璧其罪。不管这人是不是刘成平派过来的，你手里有稳定的物资供货，肯定会引人注目的，尤其是防空洞基地那边，估计会不停来人。你自己小心些。”
  虽然有无敌新手保护壳，完全不用担心，但钟悠悠还是认认真真地点点头，又认认真真发自内心地说了一次“谢谢”。
  易柏同她交换了一句“明早见”，就提前踏上了返回基地的路。
  他昨天伤得比较重，伤口虽然愈合不再出血，但右肩活动起来也还是有些不便，今天便只是猎了点容易捕捉的肉多异兽，送去了养老院。
  返程早，他又是从春天社区背后直穿过来，才会遇到这么一遭。
  回防空洞基地后，易柏又在异能人聚集的地下室区域转了一圈，却没见到之前那个双腿洒满鲜血意图骗人的小老头。
  章老头这会儿正缩在刘成平的心腹手下专属地下室区域，余悸犹存地给他汇报下午装残失败时发生的事情。
  刘成平听完全程复述，皱着眉道：“难道易柏见过你？知道你有金属系异能？”
  章老头支支吾吾回道：“也不至于吧？我刚来才几天，基本就没出过那边的娱乐室。”
  那边关起门来日夜不停的“娱乐室”是做什么的，刘成平心知肚明。
  只不过他太太是最紧要最珍贵的空间异能，他自己从来不去罢了，只是让手下随意。
  娱乐室位置非常隐蔽，在他们重重把守的核心物资区旁边，都是二十四小时有人看守。
  因为空间系异能也是有限制的，哪能装下所有东西。
  再说太太的空间异能是他们一家的保底王牌，并不想随便暴露，从不在外人面前使用。
  娱乐室里困着的，那都是末世之后孤苦伶仃的落单人口，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
  但也担心他们虽没有直系家人保护，多数本地人也还是有亲属朋友，万一见不得熟人遭罪，未免动摇基地人心。
  所以这娱乐室的存在，是保密的，从来没公开宣扬过，都是臭味相投的心腹手下才知道。
  毕竟防空洞基地很大，人口众多，还是很有些人道德水平比较高，即使活得朝不保夕，也看不顺眼这种末日狂欢的丧失事情。
  刘成平招呼了大儿子一声，他自己心中其实也认为不可能，但还是确认问道：“最近娱乐室里有人跑出去吗？”
  同样常去娱乐室的大儿子言之凿凿地道：“没有，绝对没有。”
  大儿子是单身，又早已成年，刘成平也从不拘着他。自个儿一家都成了基地里的人上人，末日里除了生存下去，可不就图这么点逍遥自在肆无忌惮的享受吗？
  他便只是吩咐道：“那就先别去打探那个电系女孩和火锅店了，但派人找这几天去交易的自由人聊聊，多打听打听。”
  是夜，钟悠悠又辛勤地开始煮火锅残汤，往外倾倒，泼给异兽们喝辣锅解解馋……
  玻璃墙外群兽乱舞的场景，都快给她刺激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