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在哪家医院？”
  “没去医院，叫了家庭医生过来开了药。这会儿已经好多了，就是念叨你好几个月没回家了。”
  叶昔年停下了解领带的动作，回手把刚脱了一半的衣服抄起来披上，说：“行，我知道了，待会就回来。”
  老太太生病了，叶昔年跟管家说了一声晚上不回来吃饭，就自己开车走了。
  到家时，果然看见老太太在床上躺着呢。
  叶昔年洗了澡换了衣服，然后坐在床边陪着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突然问她说：“心儿大学毕业了，准备去环球旅行。我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跑。你看看抽不抽的出来时间，陪她一起出去？”
  叶昔想也不想就摇头了，说：“我每年满世界跑，最不想的就是去旅行了。”
  “工作哪儿能和旅行一样？反正你好久没有放假了，不正好准备休息的吗？我和你爷爷上了年纪，也没时间出去走走。你们出去玩儿了，就当我们去玩儿了。”
  “心儿要毕业旅行，肯定要和同学或者朋友一起，我就不掺和了。您要是实在不放心，我给她请个保镖专门保护她就是了。“
  老太太听了他的话，一下就不高兴了，赌气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说说看，你有多长时间没陪心儿了？我让你陪她一起去毕业旅行，这么小小的一点要求，你都不答应吗？”
  “我？和她？两个人去旅行？”叶昔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提醒老太太道：“她都那么大了，有自己的生活，和我单独去旅行算怎么回事？再说，她就是一个妹妹，又不是女朋友，让我天天陪着，不奇怪吗？”
  “奇怪？这有什么奇怪的？陪妹妹去旅行有什么可奇怪的？你陪叶弯弯出去玩儿的时候，怎么也没说这样很奇怪呢？”
  老太太本来觉得自己很有理，却没想到自己话刚说完，叶昔年就就把脸拉下来了。
  他砰地一下，直接把削皮削到一半的苹果给砸在了桌子上，冷声说道：“祖母，弯弯可是我的亲妹妹，一个妈生的有血缘的亲妹妹。别说我这个当哥哥的带她出去玩儿一趟，就是我们玩儿累了挤一张床都没有问题。因为我是她亲哥！隆心儿是吗？她是收养的，不管是为了她好还是为了我好，我都应该和她保持一点的距离。毕竟以后她会结婚，我也会交女朋友，你让我们怎么跟对方解释？何况，我也没有对心儿不好吧？”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老太太鼻子都要气歪了：“心儿就算不是你的亲妹妹，你也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她可怜呀，一点点大就被抱到我们家来……”
  “您要是把我叫回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个的话，那就恕我不奉陪了。”叶昔年冷笑：“说我厚此薄彼，祖母您别忘了，弯弯也是您的亲外孙女，她从小流落在外，好不容易被找回来。整整三年过去了，不管是您也好，还是祖父也好，别说关心她了，你们连见都没有想起去见过一面。我厚此薄彼怎么了？隆心儿这里，不是有您二老来厚她吗？”
  本来理直气壮的老太太，听他一提起这个，顿时就底气不足了。
  她心虚地自我辩解：“我，我跟你爷爷也是很关心弯弯，很想弯弯的。但我们，我们不是怕心儿伤心吗？她没爹没娘，弯弯好歹还有几个哥哥……”
  叶昔年已经懒得和她辩解了。
  他擦擦手，站了起来，淡淡地说：“所以我也从来不强迫你们，你们不见弯弯也没什么，反正她也不稀罕。只是请你们一直保持本心，不要等到哪天心血来潮，突然又想要见她或者想要她来孝敬你们。不然，到时候就算她想来，我也会绑着她不准让她来见你们的。”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说话，我可是你奶奶！”
  “奶奶，您和祖父照顾我这么多年，孙子是很感激的。对您二老，我自然会孝敬。但是其他的责任，我要不要承担，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叶昔年说完就走，气得老太太拍着胸口大喊：“当初是你要找妹妹，我们才决定收养个孩子的。心儿是为你收养的！你不能不管她。”
  “我可从来没要求过你们收养什么孩子。我想找妹妹，是想找我自己的妹妹。又不是大街上随便拉出来一个，就是我的妹妹！而且你们的做法，总让我去想，当要是当初走失的是我，你们收养的，是不是就该一个男孩了？”
  老太太张张嘴，一时间无话可说。
  隆心儿站在门外，一字不差地听到了两人说的话。
  她一脸煞白，哭红着脸站在那里，叶昔年一出来，就和她碰了个正着。
  “哥哥，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奶奶的气，我……”
  “你照顾好爷爷和奶奶，有还有事，先出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隆心儿伤心不已，蹲在门口委屈地哭。
  看老太太听见声响，也忘了自己还有病在身上了，赶紧出来搂着她哄：“好孩子，别哭了，你哥他就是嘴巴硬，其实可关心你了。”
  “奶奶，您和爷爷，还是去看看叶小姐吧。哥哥说的没错，她毕竟才是你们的亲孙女。”
  老太太看着她可怜的样子，简直心疼死了，柔声道：“哎！也是委屈你了，但你哥哥心里过不去，我们也不能不照顾他的想法。所以找个机会，的确是该和那孩子见一面。说起来，我们以为她一个小辈，回来了总该先来看我们才对，谁知道她那么不懂礼数，居然真的问都不来问一声，可见还是我们心儿孝顺。你是从小在我们身边长大的，我们对你的感情，自然和别人不一样。她虽然是我的亲孙女，但真要说起来，其实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
  话是这么说，但老太太心里并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其实当时一知道叶弯弯被找了回来，他们老两口，就激动得跟个什么一样，想要看立刻去见叶弯弯。
  可是还没出门呢，就听见家里的保姆悄悄来跟他们报信，说隆心儿哭了一整晚，眼睛都哭得肿得不能见人了。
  他们一看，那可不？
  原本的大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只剩下一个眼睛缝儿了。这一下，可把他们老两口吓坏了，也顾不得其他，赶紧送去医院。
  之后几天，隆心儿不是这里跌倒了，就是那里碰着了。亏得家里有认识的医生，说她这是没有安全感，怕弯弯回来了，他们就要抛弃她。
  为了以防万一，最好早日进行心理干预。
  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两口虽然想亲眼见见好不容易找回来了的外孙女儿。但一想到家里这一个得了病，就不敢冒险。
  再说了，叶弯弯之前是个艺人，电视上网络上，都有不少她的照片和视频。
  他们虽然没有见到本人，但她的照片和视频还是能经常看见的。
  于是，为了配合隆心儿的治疗，老两口只能暂时放下叶弯弯，专心配合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这一干预，就是一年半。
  本来他们以为有了心理医生的帮助，隆心儿总会好一些了。却没想到，因为孙子叶昔年对两个妹妹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孙女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他们更不敢轻举妄动了。时间一久，他们都分不清孙女的病情，究竟是好了，还是更严重了。也分不清，他们到底是想见那个亲孙女，还是恨不得她根本没有被找到过了。
  然而再怎么样，到底在他们心里，孙子还是最重要的。
  他们不希望亲手养大的孙女伤心，但要是孙女和孙子站在另外对立面，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