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星抬眸看他, 他眼底情绪真挚, 无半分的玩闹的模样。
  她如此看着, 他便如此与她对视着，未移开眸子。
  他眼眸里映出她的容貌，不言语，那眸子里似一直都是如此装着她。
  赵灵星突然有些的迷朦, 好似还能感觉到飞快的心跳声，她下意识伸手捂住心房的位置，“啊？”
  “嫁我。”楚韫未用疑问句。
  赵灵星眨着眼睫，她有些怀疑，是不是方才的汤药太过于苦了，她整个人还在幻境一般。
  楚韫轻声和她分析，“你不愿嫁去祁国, 宫中也不适合你待了。”
  赵灵星慢了半拍颔首。
  赵夜辞对她，就像是一个无声的威胁, 不知会在何时引发灾害，然后顺势吞灭了她。
  楚韫伸手, 轻轻触碰着她的面颊，大拇指拭去她脸颊上残余的泪痕，一字一句的保证，“嫁去楚府, 我许你一世喜乐无忧，永伴身侧。”
  楚韫的声音入了耳。
  赵灵星突然有些懵住了。
  怎么这么像在与她倾诉情意。
  赵灵星那双莹亮的桃花眸，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仿佛是想在证明这一切是不是个梦境。
  楚韫弯了唇，俊朗的容貌像是多了一道暖色的光晕，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婚后，你一如往常，我不会拘着你。”
  赵灵星缓慢的思索着。
  楚韫说的好像并不无道理，他待她好，她也十分的依赖他。嫁给他，好像也并无坏处，只剩下了一堆说不尽的好处。
  可说不上来，就是哪里有些奇怪。
  “可若是哥哥有了心上人……”赵灵星触及楚韫的眼神，看不清是喜怒，她机智的偏转话锋，“可若是我有了心上人，那该当如何？”
  楚韫这回没立刻回答，他顿了一会，“各不相干。”
  他也不会让她有别的心上人。
  想都不能想。
  赵灵星稀里糊涂的，像是个被哄骗了的孩子，在楚韫灼灼目光的注视下，点了头。
  她脸颊还有些热，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害羞些什么。
  楚韫伸手揉了揉她的毛茸茸的发顶，喉间蹦出来的几个音节，都像是含着明显不过的笑意，悦耳低沉，“好。”
  赵灵星脸颊绯红，“可，要如何让父皇同意了？”
  “随机应变，这事我来处理，你无须担忧。”楚韫道。
  ——
  赵帝最近烦心事格外的多，赵灵星和祁国的事情还未解决，那边的祁渊又是明里暗里的催着，这边赵夜辞不知又是如何蹦跶的，摔了一跤，正好几月又是不能行路。
  赵灵星来闹了几次，说明了不愿嫁去祁国。
  赵帝心里也是不舍的，如何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到那偏远之地的，常年见不到一回，这便是白白送了个女儿过去。
  这祁国要什么不好，偏要他赵国最尊贵的公主。
  赵帝烦心事不断，这几日在朝堂上都发了几次火，文武百官都是不敢多言。
  这几日段公公又道，“皇上，听闻倾云宫那头，安乐公主病了，说是收到了惊吓，想必几日因着祁国的事情，连着膳食都未好好用。奴才过去瞧了，安乐公主又清减了些。”
  赵帝蹙了眉，“太医可说了何？”
  段公公忧心道，“回皇上的话，说是要静心养着。旁的不言，公主若是要嫁去祁国，那儿路途遥远，长途跋涉，公主的身子如何能受得住？”
  虽说赵灵星脾气骄纵了些，可对待下人，要比各个宫里的娘娘都不知好了多少，再单说这做派，从不会再背地里闹手段。
  便是讨人喜的。
  “朕知晓了。”赵帝揉了揉太阳穴，烦躁的不行，和段公公说心事，“你以为朕想让小七嫁去那祁国吗？可要聚拒婚，也要有个光明正大的由头，不然不是显得我们霸道了些吗？”
  段公公不敢多言，“皇上说的对，是这个理。”
  可现在愁的就是，这个理。
  赵帝叹了口气，“小七那丫头，现在在何处？”
  “估摸是在御花园，楚侯爷在帮着公主补齐上书房落下的课业。”段公公道。
  赵帝的指尖点了点桌案，笑道，“这丫头还会补课业？”
  不逃就不错了。
  “楚侯爷看着呢，公主定是要补上的。”段公公笑着说。
  赵帝朗声大笑，“也就是阿韫那孩子镇得住小七，要是换了旁的人，她连着搭理都不爱搭理。”
  可能还会耍着小脾气，将人难得不得安宁。
  这话段公公不敢多言，只是附和了一句。
  “诶。”赵帝突然反应过来，挑眉，“这阿韫若是能和小七成了，倒是也不错。”
  段公公等的就是这句话，谄媚着说，“公主和侯爷公子佳人，在一处看着都是，十分相配的。”
  赵帝沉思了一会，站起身来。
  段公公急忙跟上，“皇上，您是要去何处啊？”
  “御花园。”
  ——
  御花园。
  赵灵星坐在凉亭里，感受着午间的日光暖意，仿佛能驱散了人身上所有的烦忧和阴暗。
  美中不足，如果楚韫不是来催促的她学习的，那就更好了。
  赵灵星趴在桌案上，侧着小半张脸瞧他，柔声道，“能不学了吗？”
  “方才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楚韫是在提醒她，不行。
  赵灵星叹了一口气，皱着眉，“感觉像是过了一月。”
  楚韫觉着好笑，她这一套一套的胡话，越来越有技术了，“莫要闹了，快些学完，快些玩。”
  “玩？”赵灵星从臂弯间抬起了好看的面庞，显然是来了精神，“玩些什么？去何处玩？可是要出宫？”
  “公主还想着出宫？”楚韫半眯起了眼眸。
  这话便是没戏了。
  赵灵星又兴致缺缺的趴了回去，“没劲，无趣的很。”
  “快些起来，你背完我们在谈条件。”楚韫点了点她的额间。
  这小姑娘在他面前是一点的形象都不顾及的，她小半张脸因着姿势的问题，都有些变形了。
  “我背完我们能谈条件吗？”赵灵星的眼睛亮了亮。
  “能。”
  赵灵星觉得磕着不舒服，重新调整好了坐姿，“那好吧。”
  语气很是嫌弃。
  赵灵星接过了楚韫手中的书卷，眼神随意的在上面乱飘着，那满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也不知是看进去了多少。
  不过一刻，赵灵星便把书卷合上了，随意的扔在桌案上。
  “我看好了。”
  “说吧”楚韫微抬着眼眸，“【注1】落叶聚还散的下句是何？”
  “寒鸦栖复惊。”赵灵星立刻回道。
  “……”
  如此考了几回，赵灵星皆是利落流畅的把答案说了出来。
  楚韫轻点了一下她的眉间，道，“本不过是如此小事，为何还要拖着？”
  “懒呀。”小姑娘家的尾音上扬，带着独有的娇俏。
  楚韫无奈的摇摇头，神色里却无责怪，很是纵着她。
  ——
  赵帝在林荫下瞧了好一会这边的庆幸，他满意的颔首，这两人瞧着，倒是真有几分郎情妾意的模样。
  楚韫的家底如何，赵帝再清楚不过了。
  赵灵星要嫁给楚韫，总比嫁给那祁渊好。且这两人又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的熟悉，楚韫待赵灵星也是好的。
  以往未仔细瞧过，现下看，楚韫对赵灵星说不准还是有几分情义的。
  赵帝眸光打量在两人的身上，颇为满意的颔首。
  段公公偷偷看了一眼赵帝的神色，心道这一回应是稳妥了。
  “父皇？”赵灵星瞧见那林荫处的一角黄色衣袍，试探的唤了一声。
  赵帝未立刻应赵灵星的话，而是对身边的段公公低语了几句。
  段公公恭敬的应了是，过去请楚韫。
  赵灵星站在楚韫的身前，护着他，“父皇想要做何？”
  “是些公事，公主不必担心。”段公公笑着道。
  赵灵星狐疑的瞧了段公公一眼，才去看楚韫，“可要我同你过去？”
  因着赵夜辞的那事，赵灵星为楚韫担心了好几日，最好赵夜辞和幼时一同，把这点破事打碎了往肚子吞，再也不要说出话才好。
  “不必，不用担忧。”楚韫虚虚的握住的她的衣袖，“我去去就回，公主好好看书。”
  楚韫跟着段公公行到赵帝的面前。
  楚韫行礼，“臣楚韫，见过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