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紧不慢地和张彬说：“张导，这位大师前阵子也去过我的公司，说我的秘书请她上门驱鬼。我到的时候，两个秘书，一个晕了，一个语无伦次，而这位大师则信誓旦旦地和我说不信的话可以查监控。监控我查了，偏不巧就只有那个时间段坏了。”
  他话里话外间的嘲讽与不信任，就差明说一句张导，她是骗子，专门骗钱，别信她。
  卢兴安以前当骗子的时候，别人不信他，嘲讽他，他倒觉得没什么，毕竟自己是真的没本事，也是真打着幌子招摇撞骗的。但是他知道老板是真的有本事，而且还是本事大着呢的那种，听到肖通这话，差点儿就拍案而起。
  他怒视着肖通。
  登时，桌子上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张彬有意当和事佬，正要开口，却见茶苓慢悠悠地说了句：“肖总，贵公司最近事儿不少吧，找不出原因吧。”
  肖通的公司最近确实事儿不少，最开始发生在他的秘书室，不是空调坏了，就是灯管裂了，还有电脑莫名其妙自己启动。这些小事把千千和曾琦清吓得不轻，尤其是千千，还说秘书室里有第五个秘书。而曾琦清则是一直念叨闹鬼两个字。
  肖通被烦得不轻，他不信有鬼神一事，只信科学。如果有些事情没办法用科学解释，那就是现在的科学还没到未来的高度。空调和灯管都是消耗品，用久了自然会坏，只是恰好坏的时候人在场而已。至于电脑自己启动，不过是完成了更新开启了自动开启的程序。而千千被这些接二连三的小事影响，在心理作用之下，产生了幻觉，大多算卦占卜的骗局，都是自我催眠式的多诺米骨牌效应。
  像他，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就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肖通甚至觉得千千和曾琦清被茶苓带偏了，他的秘书室里现在除了季悦，都神神叨叨，整天疑神疑鬼，惊疑不定，开个门都能把她们吓得不轻。
  前天，千千还在办公室里哭了起来，说有鬼和她说话，就在她做的ppt里打字，让她晚上去火葬场蹦迪。曾琦清也在哭，说也有鬼让她跟着一块去，还说办公室里太冷。恒温的办公室里就她一个人穿着羽绒服。
  肖通出来一看，纯粹就是瞎说，ppt里什么都没有，空调开了二十五度，一点儿也不冷。
  肖通身为万通总裁，日理万机，事情多得不行，秘书室里多个秘书也是分工合作，负责处理各种琐事。现在千千和曾琦清这样的状态，根本没办法高效率工作，再聘请秘书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些年来他和秘书磨合得不错，用得也算顺手，再请秘书，培训上岗磨合，要是再来几个不怀好意图谋不轨的，又是一个烂摊子。
  所以，肖通最近心烦又头疼，偏偏还找不出具体的原因。
  今晚肖通是来拍卖会放松心情，经茶苓这么一说，立马有些烦躁了，冷笑一声，说：“大师在我公司当了三个半月的秘书，有些事不用劳烦你算卦，打个电话就能问出来。茶苓，你当我是曾琦清还是千千，随口诓两句我就信你？”
  茶苓淡淡地说：“肖总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必要多说其他，只奉劝你一句，请个道长回去做法吧，拖得越久越不利。”
  肖通又冷笑一声，正想说什么，张彬已经转移了话题，主动提起了肖通相当看重的武侠剧，正巧陆恒是男主角，适时地插上几句，才把话题彻底转移了。
  ***
  没多久，拍卖会开始。
  季悦有一丁点紧张，辨认古董真假，她不会，但是游戏里的设定是女主角无意中就知道了这是假的，还上了台和拍卖会主持人对质，一张嘴说得舌灿莲花，硬是把主持人说动了，当场喊了专家来再次鉴定。
  那一长串的话起码有五六百字，季悦都得背下来。
  她翻了下拍卖品目录，还有八个就到张导相中的物件。张导相中的是一幅唐朝的山水画。为了让接下来的登场更为合理，季悦的说拍卖品目录一直停留在第六页，有关山水画的介绍页面正对着张彬。
  然而，张彬并没有注意到。
  他低头和卢兴安发微信，给卢兴安转过去了十万块，并且要求加茶苓的微信。
  卢兴安生怕他把自家老板拐去拍戏了，死活不肯答应，在那儿和张彬打太极。卢兴安是打太极好手，一来一回的，足足十分钟，张彬硬是没加到茶苓的微信。
  张彬坐在卢兴安对面。
  十分钟下来，他觉得卢兴安说鬼话的本事不错，如果混娱乐圈，很适合当经纪人，当助理太屈才了。这么一想，张彬甚至连茶苓进娱乐圈后的职业规划都想好了，打定主意要把茶苓和卢兴安打包带进圈，两个好苗子在娱乐圈肯定能发光发热，何必到处算卦当神棍神婆受人白眼？
  张导在娱乐圈内侍赫赫有名的伯乐，经他手挖掘出来的巨星，足足有九个。网民甚至在微博上说，张导副业导演，主业星探。
  实际上，张彬对挖掘千里马也分外热情，如今觉得两个人不在正确的岗位上，心里也着急，一股劲儿的在那儿想着怎么把两人带进圈内。像茶苓这么有灵气的姑娘实在太少见了，他第一眼看她的五官，就看出她的五官能驾驭各种类型的演绎。而卢兴安这人，看着年纪是有点大了，也难怪能睁眼说瞎话，但又有股热情，不至于太死板势利。一个好的演员拥有一个好的经纪人，太重要了。
  张彬想得入神，以至于他相中的山水画开拍时，他都没回过神来。
  他盯着目录页神游太虚。
  季悦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拍卖会的主持人拎着小锤，已经在问：“还有人出更高价的吗？三百五十万一次……”
  季悦到底是没有忍住，轻声对肖通说了句：“肖总，您办公室里的花鸟图和这幅山水画都是出自孙画圣的手笔吗？”
  她微微强调了下孙画圣。
  肖通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张彬，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张导相中了什么老物件？”
  张彬回过神来：“是孙画圣的一幅山水画……”一抬头，就在台上投影屏里看到了，标价已经出到了三百五十万，他又说：“算了，突然也不感兴趣了，看来是没缘分。”
  季悦懵了下。
  ……不对啊，剧情不是这么走的啊。
  张彬现在有了更感兴趣的事儿，就是怎么让茶苓来演他电影里的女配。他把拍卖品目录搁到了一旁，打着夹不到菜的旗号，硬是跟茶苓换了个位置。
  他发现了，茶苓油盐不进，要想说服茶苓，得先说服卢兴安，于是他换了个位置，坐到了卢兴安的身边。
  而茶苓的位置则是变成了左边张彬，右边陆恒。
  她翻着拍卖品手册，最后一页，是今晚压轴的拍卖品，手册上只有半边剪影，神秘得很，压根儿看不出是什么物件。
  茶苓有点感兴趣。
  “是一个凤冠。”
  蓦地，她身边的陆恒嗓音低沉地说了句。
  茶苓问：“咦？你收到消息了？”
  陆恒说：“没有，从我收藏古董多年的经验判断出来的，要不要和我打个赌？不来大，随便赌赌，就一百万。”
  茶苓眼睛微亮，问：“靠眼力判断？”似是想到什么，又说：“可如果你有私人渠道的消息来源，我岂不是很亏？”
  陆恒说：“我不介意你用其他手段，各凭手段，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茶苓闻言，笑了下：“你应该知道我有一百种方式能够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陆恒也笑了下，说：“你来这里之前，同样有一百种方式能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是你还是来了，不说明你想亲眼目睹这是什么吗？”
  ……确实。
  有时候人知天命，未来的事情知道得太多，人生便有些无趣了。
  所以她还是亲自来了，就想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论压轴东西符不符合她的期待，这个期待的过程就已经是一种享受。
  虽然很享受，但是茶苓选择要一百万。
  她和陆恒说：“我们改个方式怎么样？我让你提前看看压轴的拍卖品是什么，你直接把赌金当报酬给我。”
  陆恒问：“你很缺钱？”
  他印象中，他从茶苓这儿前后花了六百万，以她目前的赚钱方式和速度看来，不大可能会缺钱。没想到茶苓惆怅地说：“是啊，我现在很穷，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陆恒也不再提这话，问：“你能怎么让我提前看？靠画符？”
  “这有点大材小用了，你等一会。”
  陆恒见到茶苓低着头，在微信里捣鼓了几下，没一会直接把手机对话框放在了陆恒面前。她说：“我让我助理去拍照了，不用一分钟吧。”
  陆恒看了眼卢兴安。
  茶苓：“我还有另外一个助理。”
  也是此时，手机嗡嗡嗡地振动了下，来了一张加载中的照片，一会后，照片加载好了。和陆恒所判断的一样，是一顶明珠凤冠。
  陆恒发现对话人的头像是黑白的，不是艺术的黑白，是遗照的黑白感。
  也是瞬间，头像换了，从一个黑白扎辫子的少女变成了巨大应援牌——恒哥哥我爱你，也是黑白的。
  一句话冒出。
  “恒哥哥，我喜欢你很多年了，我会在下面继续默默地支持你哒！fighting！”
  茶苓淡定地说：“我助理是你的粉。”
  陆恒：“……下面是指？”
  茶苓：“阴间。”
  陆恒：“……你另外一个助理是鬼？”
  茶苓：“是的哦。”
  陆恒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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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陆恒认输了。
  陆恒问：“怎么转账？”
  茶苓说：“微信支付宝银行卡都可以。”
  陆恒看她一眼，说：“那微信吧。”
  他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手机二维码递了过来。
  茶苓本来想说让你的经纪人给我的账号打钱就好，然而陆恒已经直接把二维码递了过来。茶苓顿了下，看着陆恒脸上写着大客户三个字的脸，到底还是没拒绝，扫了他的二维码，加上他的好友。
  陆恒倒是爽快，很快便给她转了一百万。
  茶苓喜提一百万，同时也知道了压轴拍卖品是什么，她对这场拍卖便不太感兴趣了，喊了卢兴安走人。
  出拍卖会大厅时，她转身望了眼。
  季悦上了台，正在和主持人说山水画不是真品，有条有理地把自己的见解一一道出。主持人斥责季悦不懂装懂。到底是主持人，口才了得，一张嘴接连十句话炮轰季悦，最后还说要请专家来再次鉴定。
  在场大多数都在看季悦的笑话。
  茶苓很熟悉这个情节，也知道等会主持人被啪啪啪打脸，暗自感慨季悦的女主光环果然大，即便张彬不按剧情走，可是女主光环还是会让她把剧情继续走下去。
  “老板，你不是肖通和季悦都是天选之人吗？如无意外，妖魔鬼怪都靠近不了他们。为什么他公司里还会有邪物？”
  茶苓说：“确实是天选之人，但他们身边的人不是。我观肖通的面相，他周边的气运发生了改变，不再像以前那样纯粹，甚至还有一点黑气缠绕。一般这种情况，要么是他真碰上了鬼王级别的厉鬼，要么是身边的人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时间久了，多多少少会有点影响。只不过对他本人影响甚微，毕竟不干净的东西都不敢靠近他。也正因为如此，有他坐镇的时候他身边人感受不到异常，然而他一走就会变本加厉。”
  卢兴安：“难怪他不信……”不过一想起肖通的态度，卢兴安还是有些不爽：“他不信就不信，堂堂一个总裁，连点尊重别人信仰的肚量都没有。老板你刚刚就应该露一手，让他知道你的厉害。建议他去找道长，不是便宜我们的竞争对手吗？”
  茶苓瞥了卢兴安一眼，拎着小坤包在笑。
  她慢条斯理地伸出一根手指头：“你记住一点，你老板从来不会把赚钱机会让给竞争对手哦。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只有这样才能喊出高价。等着吧，最迟两周，有些人吃了苦头自然会上门……”
  卢兴安心想赚肖通一笔，应该够老板买买买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