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恒精神一震，浑浊的眼睛中重新散发出了一点光彩，“是、是我害了你！害了你！”
  全真教弟子闻言就更加好奇了，莫恒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本给莫恒渡了一口仙气的人又打算给莫恒续命，却被年长的那个弟子阻住，“别浪费你的修为。”
  他从道袍靠近腰带的地方拿出了一个小瓷瓶，然后从小瓷瓶中倒出来一颗小红丸。
  看到这颗小红丸，给莫恒出头的那位伏魔组成员脸色一变，后退了好几步，“尸虫？”
  其他人不知道尸虫是什么，都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但这位伏魔组成员看到红丸以后，显然不想再得罪全真教弟子，闭紧了自己的嘴巴，同时脸色苍白地低下了头。
  众人依旧不知道尸虫到底是什么，却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看全真教弟子将红丸喂到了莫恒的嘴里，原本奄奄一息的莫恒脸上竟散发出一种神奇的光彩。
  他咳嗽了一声，抬起手抹掉嘴边的血水，“小、小雨……”
  他的声音嘶哑到极点，却也比之前的声音大上了不少，这一次大部分人都听到了他在说什么。
  他没有再管全真教的那几个人，从地上撑起身体，站还是站不起来的，只能朝着宁雨瞳爬过去，但爬到一半的时候，他却渐渐能走了，站直了身体，踉踉跄跄，确实是能走了
  “小雨！……小雨，你没事吧？”他抱起宁雨瞳。
  宁雨瞳身体还在不断地痉挛着，被抱起来的时候同时也咳嗽了好几声。
  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就像是一只纯正的死物，更接近机器人，“莫……”
  “是我，是我！”莫恒说了几个字，忽然感觉到红衣女身体又一次痉挛。
  他的背后，那个全真教弟子的脸色再次变得阴霾，嗤笑了一声，“莫恒，你还真是一只狗，别人不招手，你都摇着尾巴非要跟上去。”
  莫恒缓缓低下头，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现在所有人都能看出那位全真教弟子对莫恒和宁雨瞳之间的这段关系的不平了。
  年长弟子轻轻地用手里的铁剑挽了个剑花，目光中带着丝丝嘲讽恶意，“烦。”
  他刺过去，好像刚刚用红丸救莫恒的人不是他一样。
  对他来说，这更接近于一个压力下的消遣，而正好，道观那边也来了消息，因为刚才那一把大火，道观损失不小。
  损失的当然不只是烧毁了几座房子或者烧毁了一些钱物，这些东西，等他们大计得成，都是不缺的，损失的是他们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阵法。
  有一处破损得厉害，需要修补。
  而他们这些人则被召集起来，到不是为了修补道观，而是为了抓捕纵火的那个贼人。
  贼人是谁？除了殷云扶不作他想。
  时间过去这么久，白发老人和黄永明终于有些回过味来，转头去找魏元和和林庭荭，却一个鬼影都没能找到，排查全真教道观内部，也没有发现任何内鬼的踪迹。
  但他们十二万分地肯定，莫恒忽然发难，执行得好好的计划忽然被打断，必定是那个人的手笔。
  谈论起这个的时候，黄永明的脸上带着几分阴狠，“反正迟早都要把这个人抓过来的，现在正好是个不错的时间，殷云扶到手以后，其他就没什么大事了。”
  整个全真教倾巢而出。
  殷云扶看到直播间看守郗舜等人的人手更少了一些，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意识到这些人是要准备去抓张秉均了。
  她担心魏元和几个人的安全。
  等到全真教的人也学着莫恒，通过直播跟她对话，要求她立刻投案“自首”的时候，殷云扶的眼睛都瞪大了。
  且不说全真教让她自首的真正动机，这把火可不是她放的！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误会？
  不管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样的误会，这个锅殷云扶可能是要背得死死的了。
  在这些事情一件件爆发出来的时候，宁雨瞳和莫恒的生命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莫恒那枯燥干瘪的脸上只剩下深深的悔恨，“早知道……早知道……”
  他的声音太小了，几乎没有人能够听得清，不过片刻，他也没了任何动静，应该是……死了。
  有白色的虫子从他体内蔓延而出，一开始还不明显，到后面就变得越来越多，蠕动的一片的白虫让在场的人差一点都吐了。
  原本众人都不明白的尸虫的含义，大家忽然心下忽然就都明了了，真的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还没适应尸虫呢，不远处的郗舜犹豫片刻以后，朝着莫恒走了过来。
  一个全真教弟子用剑拦住了他，“干什么呢？回去！”
  郗舜唇瓣微动，展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他流了好多血，再任他待在原地，怕会脏了你们的鞋子。”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都会怀疑，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就好像怎么流都流不尽似的。
  而吸饱了血液的土地这个时候似乎也有些吃不下这些腥臭的血液了，红色的液体晕开，确实快要脏了那几个全真教弟子的靴子，但也不过是快要，众人很怀疑莫恒身上仅剩的那点血真的能晕开到那个位置吗？
  而跟随者鲜红鲜血的，还有那细细长长的白色长虫，埋头向外扩张着。
  莫恒的身体随着白虫的离开，迅速干瘪下去。
  白虫同样是在靠近那几个人的过程中，动作渐渐变缓，还想再进一步，可好像也被那鲜红的鲜血限制住了。
  几个全真教弟子也怀疑这些血和白虫能够真的沾染到他们的鞋底，但那个人大概还是觉得没有必要为此冒险，脏了鞋子毕竟让人觉得不舒服，他挥了挥手里的剑，示意郗舜，“你把他拖过去点！”
  郗舜点头，姿态优雅、形容衿贵，完全不像是准备要做这种拖拽尸体的可怕工作的样子，反倒更像是准备要参加什么发布会，或者开机仪式，甚至是某些个颁奖典礼，以郗舜现在的打扮和礼仪也是不怵的。
  他走过去，蹲下来，一只手托住了莫恒的头，另外一只手则绕过莫恒的肩膀，好似没看到莫恒身上汹涌的白虫。
  第322章 风波
  莫恒可能已经看不清郗舜的脸了，或者，他其实已经死了，除了从他体内涌出来的白虫还有一点生机，其余的不过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
  郗舜叹息着或者更像是安慰着道：“我带你们两个找个稍微幽静点的地方。”
  以现在的情况，这也是他力所能及范围内，能为莫恒和宁雨瞳做的最好的事情了，也就是找个稍稍幽静点的地方而已，不会离开这些人的视线，不会离开这片地儿，甚至也避不开这声声嘈杂。
  他一说话，看起来已经没了气息的莫恒竟动了动，似是认出了身后的人是谁。
  肉眼已经看不到莫恒的挣扎，但郗舜感受到了，他一感受到莫恒的动静，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静静地等了几秒。
  他也没想到看起来已经死了的莫恒会忽然又有了动静，会不会是莫恒假装要死了，实际上留了一招？
  再看他干瘪的身体，怎么看都不像。
  也幸好，那几个全真教弟子现在不关注他们这里，好像是他们刚刚发现一小股全真教弟子被杀了。
  莫恒和宁雨瞳已经是两个死人了，哪有同门弟子被截杀的消息让他们震惊。
  郗舜不动声色地换了个方向，挡住了那个方向投射过来的视线，看向莫恒。
  莫恒竟微微撑开了眼睛。
  白虫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竟然有不少调转头回到了莫恒的身体里。
  郗舜心头一跳，大概没有人能想到莫恒的生命力之完全竟完全不逊色于僵尸，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在动作上，假装是搬运过程中因吃力而发出的无意义的声音。
  莫恒的神色却显而易见地变得好了起来，让郗舜啧啧称奇的同时，可看着白虫往莫恒的伤口、七窍钻，让他反胃的同时，心底忽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莫恒说话了，这一次不再是像之前那样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好像马上就要悄无声息地死去，这一次他有了声音，虽然依旧嘶哑，却让人清楚听到了，“我……我很后悔，当初、当初我做了很多错事……”
  他喘了一口，有些难以为继，闭了闭眼睛，神色却越发清明了，偏过头看向躺在不远处的宁雨瞳。
  宁雨瞳已经没了动静，她也听不到莫恒在说什么了。
  莫恒的眼底有一片碎星一般的光芒，或许是泪光，“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我知道的，我本来也不该奢望她这样的大小姐嫁给我这么个穷教书的，虽然她从没有说过家里的事情，但谁看不出来她来历不简单，长得又那么好看，谈吐又那么不俗，在我们那个年代，她知道太多我们这些人不知道的事情，那么多人都在追求她呢……”
  他一开始还有些卡壳，说到后面语句就变得非常通顺了，不仅通顺，而且语速也不慢，还越讲越快。
  郗舜心里那不好的预感更加浓重了，“莫先生，要不你先休息一下。”
  莫恒一开口，也引起了那些全真教弟子的注意，几个弟子接班走过来。
  “发生什么了？莫恒是怎么回事？”
  “人竟然没死？师兄那一剑刺偏了吗？”
  “师兄的技艺生疏了啊，这都能刺偏，不会是真的暗恋莫恒吧哈哈哈哈……”
  郗舜背对着说话的几个人，脸上有一丝阴霾一闪而逝，拳头也攥紧了，可不等他有任何动作，莫恒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以前就很喜欢小雨，对吧，你们都很喜欢小雨，不管是你还是阿持，不管是你们中任何一个人娶了她，她也不至于生活得那么困顿，生了那么大一场病，我还我有钱给她治，不管是谁，只要不是我，她都不会遭遇那些了，对吧？”
  莫恒不知道是因为情绪过分激动还是神志已经开始不太清醒，说的话有些颠三倒四，但大概意思所有人都听明白了的。
  总结来说就是宁雨瞳当时个人条件非常好，有很多追求者，却嫁给了莫恒这个教书匠，生活得比较辛苦，还得了病，得病以后因为家里经济条件所限，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
  他们好奇的是郗舜怎么会掺和进这段感情的，他竟然在几十年前就参与到了人家的夫妻关系中了？还是宁雨瞳未婚前的追求者之一？这消息也太劲爆了吧！郗舜多大了？他不会也是那种长生不老的僵尸吧？
  无数的疑问从每个人的脑袋中冒出来，所有人都在忍不住好奇宁雨瞳的情史和郗舜真实的身份背景。
  郗舜的身份早就被娱乐圈的小报记者挖了个一干二净，基本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至于更深层次的所谓另外的身份，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但以郗舜曾经的经历来看，确实是“疑点重重”。
  有人先一步挖出了莫恒口中的阿持的身份，作为莫恒的弟弟，同时作为莫氏集团的拥有者，华东地区娱乐圈的背后操控人，最早一批海外贸易者，在华国商圈的地位举足轻重。
  观察他的人生履历就会发现，他早年也是一位大学教授，正好跟莫恒是同一个学校的，明珠大学的经济学教授。
  还有人挖出了莫持年轻时候在大学任教期间拍下的照片，英俊脸庞让太多少女留下了悲伤的眼泪。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只恨自己晚出生了二十年！
  不过等有人挖出了莫持现在的一些照片以后，这种感叹就随风而去了，现在还不晚！中年帅大叔的风味一点都不比年轻小鲜肉的差！
  好看好看太好看！更不要说他显赫的身家，单身的身份，每一样都像是毒药，明明致死，却又吸引着一片片飞蛾。
  不同于发花痴的部分人，几个冷静理智的网友快速整理出了莫持的一些资料。
  【1889年，莫持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青华大学，成为一名硕士。他醉心学术研究，成为了青华大学的一名博士，却在两年后离开了青华大学，进入明珠大学任教。】
  【一年以后，也就是1992年，莫恒硕士毕业进入明珠大学的几个月后，莫持离开了明珠大学，资料上不曾写明他离开的原因。不过鄙人查到了其他几个疑点，供朋友们一起参考。首先，莫持离开的时间非常奇怪，在学校开学的三个月后骤然辞职离开。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在正常教学，学校或者他个人都没有流露出任何他即将离开的消息或者流言，他的离开可以说是非常突然。其次，莫持接下来没有找任何工作，但当时的他手头窘迫，也没有立刻经商下海，反倒辗转回老家务农去了。再次，莫持离开以后，莫恒和宁雨瞳的关系忽然公开了。】
  【1992年底，莫持跟着不知道何时结识的詹姆斯·布朗一起出国，詹姆斯是第一批来华投资的商人，也是布朗家族的第二代继承人，将布朗家族发扬光大，成就了现在的布朗集团。】
  【1993年9月，宁雨瞳确证为肝癌中期，莫恒打探莫持下落，却不知道莫持已经出国，可见兄弟之间关系早已破裂。】
  【1996年，莫持回国为莫恒住持葬礼，并且逐渐开始在华国创业，那几年，莫恒国内外的生意都得到了长足发展，最终成为一代霸主。】
  网友主要整理了这一些，其中信息量之大让网络上出现了各种猜测。
  到最后，当时的明珠大学校长宁文觉不得不出面在网络直播上解释了整件事情，“当时学校发现莫持与一位女学生有超过师生的男女关系，他被学校辞退，不得录用。”
  宁文觉的这个解释更是捅了马蜂窝一般，真相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一开始对莫持抱有美好幻想的少女们不得不承认，她们的美梦破裂了，如果莫持是这样一个品德败坏的人，他们是绝不会喜欢的，即便真的有某些没有底线地女人觉得这也不算什么问题，但大部分人绝对无法接受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