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这个阵眼本身就是为张玄静准备的呢？
  如果九星问天阵，无论是顺阵还是逆阵，最后其实不过是一个灵气转换装置呢？
  殷云扶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对张秉均越发警惕起来。
  她和九星问天阵相连，不能直接破坏九星问天阵，但逆阵和她没什么关系，她的心里转着无数种破坏逆阵的方法。
  对方想要隐瞒这个底下堡垒？她还非要将这个底下堡垒公布出去。
  就让伏魔组帮她差，看看对方到底在搞什么鬼。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九星问天逆阵所带来的后果必定很可怕，会侵害到整个明珠市甚至整个华国，无论是官方伏魔组，还是稍有点见识的道门或佛门，甚至那些个魔头，知道这人所作所为，必定会出面阻止。
  现在就差将这个猜测落实，就算不是实的，也要成为实的。
  对方要拿明珠市，乃至整个华国血祭。
  “你怎么了？”张秉均看殷云扶。
  “我最近刚杀过人。”殷云扶缓缓看他，她的思绪在脑子里饶了一大圈，终于想起了张秉均刚刚的问话。
  张秉均脸色一紧，只看到殷云扶漆黑的眼眸仿佛幽深寒潭，静静看着自己，让他心底一阵阵发冷。
  而她刚刚的回答也仿佛毒蛇，在他的耳畔不断地回旋着，“嘶嘶”作响，随时可能咬他一口，或者钻进他的耳朵里去，真真切切地就这个答案落到他的心里。
  殷云扶说她最近刚杀过人。
  杀、过、人。
  殷云扶并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任何问题。
  她不仅最近刚杀过人，她以后也会继续杀人，她的本性就是杀人。
  至于救人？……
  如果不是她体内那惹人厌烦的道德金光体系，不是石壁松动忽然塌陷和那群鲨鱼海蛇，她绝不会出手救这些人的。
  张秉均清楚，她自己也清楚。
  即便她被张玄静栓上了缰绳，将她的力量用在了救人这件事情上，她也不过是为了让己身更加强大罢了。
  而她一直蠢蠢欲动的、一直渴望着的，就是挣脱这根缰绳。
  张秉均看着殷云扶那冷静的样子，潜意识里有一个想法在叫嚣着，殷云扶是冷静的，是经过思考的，是不太可能会被改变的。
  他双手微微收紧了，没再理会殷云扶，转眸看向其他人，“走吧，我带你们出去。”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角落里又出现了另外三个成员和三个工作人员。
  他们看样子十分落魄，与殷云扶不遑多让。
  张秉均淡淡扫过他们，“一起？”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反正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烨霖视线扫过殷云扶。
  殷云扶没什么表情，一语不发站在原地，似乎也陷入了思考。
  她曾经那样厌恶将她拘捕的张玄静，到现在也很讨厌，可张秉均这样的表情却让她有了些许迷茫，也有些许刺痛。
  她真的不对吗？或许她生来就是罪？
  池烨霖抿住了唇瓣，默默站到了殷云扶的身后，“我跟着掌门。”
  他这个动作让本来就有些沉默的气氛陡然变得紧绷起来。
  张秉均淡漠地看着面前的池烨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总有人被她仿佛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还要纯真无害的形象所欺骗。人都有一种物伤其类的同情心，却不知道某些人形生物以他们为食。
  “你要留下就留下吧。”张秉均又看郗舜等人，“我们走。”
  郗舜握了一下拳头，同样也默默地站到了殷云扶的身后。
  然后是崔浩成、邵子阳、佰卡和7个工作人员，浩浩荡荡一长串，最后只剩下一个裴希。
  双方都看向裴希。
  裴希：“……”
  这年头坏人也这么难当的吗？她看了一眼殷云扶，撅了噘嘴吧。
  几秒的犹豫，她也如其他13个人一般，默默地站到了殷云扶的身后。
  双方脸上都露出一丝震惊和难以置信。
  郗舜嫌弃看她，“你怎么站过来了？”
  裴希：“……我以为这是自由选择的。”
  郗舜：“……”
  说得没错，他竟无言反驳。
  可裴希真的好讨厌啊，她从头到尾一直在找殷云扶的麻烦，天然就把自己放在了和殷云扶的对立面，并且将殷云扶当成了自己的劲敌。
  要是她能骨头硬一点也就算了，偏偏她骨头软得要死，都差不多已经和人殷云扶撕破脸了，到了这种时候吧，她还能不要脸地站过来。
  牛皮糖一般，甩也甩不掉。
  郗舜一些不屑跟女孩子计较，作为一个男人天天寻一个女孩子的不是也未免太失风度，可裴希这种的，竟是不计较都不能。
  他轻哼了一声，“我会盯着你的。”
  裴希也不甘示弱，“你还当真以为你比我强了？到现在这个地步，你也不过是靠着殷云扶才能生存，和我有多大的差别？”
  不管两个熊孩子怎么争吵，结果出来了，殷云扶vs张秉均：12:1。
  k.o.
  张秉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终于从他本身万千思绪中渐渐回过了神，“你们知道她的身份吗？”
  崔浩成瓮声瓮气地道，“张秉均，如果你有什么证据就摆出来，如果没有证据的话还请你不要再继续污蔑殷掌门了。”
  “你刚刚听得很清楚，殷云扶就在不久前手上刚沾染过别人的鲜血，你怎么会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你们？”
  郗舜笑了一声，“我们相信殷掌门。”
  张秉均皱眉，神色间带着几分不解，刚刚这个话明明是殷云扶自己说的，说相信殷云扶的话，不应该相信她的话吗？
  郗舜似是看出了他的纠结，“杀人不一定就是错的，不一定就是恶的。即便佛法也并非一味的慈悲，一直都有金刚张目一说。”他淡淡看着张秉均，“若没有金刚，谁来护法？我相信殷掌门所谓杀人，杀的也是恶人，是必死之人。这种人不死，或有千千万万人因这个人而死。那个杀此人到底是对是错？是善是恶？”
  张秉均眸底掀起波澜，“比如白正清？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
  池烨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如果撇开她杀了六个孩子，还要杀掉另外十个人的话？……”
  张秉均皱起眉头，“她杀了孩子？她为什么要杀孩子？”
  殷云扶也看向张秉均，“你认识白正清？她能够操控那个阵法，也是你所授？”
  张秉均眉头越皱越拢，“她是难得一见悲天悯人、慈悲心肠，又拥有道心的人，很适合修道。”
  殷云扶闻言，终于将那在明珠市布局的人和张秉均合上了。
  果然……是张秉均的话，所有事情都说得通了呢……
  悲天悯人、慈悲心肠，又拥有道心的人？
  这三项正好都是她没有的。
  只是张玄静除了第三项，难道他也拥有前两项？果然投胎了以后他有了一些变化，让人讨厌的变化。
  郗舜听到张秉均对白正清的评价，嗤之以鼻，“杀那么多人也算慈悲心肠？我这种的大概可以立地成佛了。”
  张秉均皱起眉头，狐疑地看向殷云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好啦好啦，现在事情也说开了，你不是个坏的就是个蠢的，你就不要再干涉我们了。”邵子阳要么不说话，说起话来几乎都没有几句能听的。
  郗舜也跟着凑热闹，“就是嘛，就算你是影帝你也管不了最终我们怎么选。”
  一旁的裴希不耐道，“你们说得直白点行不行？他要是听不懂怎么办？张秉均，我们不会选你，别浪费时间了。”
  郗舜等人再次惊讶地看向裴希。
  特别是崔浩成，他轻轻拽了拽她。
  裴希怎么跟张秉均说话的？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她不想在这个圈子混了？
  看起来他们艺人之间不过是名气大小差别，池烨霖、邵子阳、郗舜等几个也是当红的流量明星，如果现在找个小学生问问，说不定对方知道他们而不知道张秉均。
  但圈子食物链还真不是单纯地这么分的，名气当然重要，但手里的资源多少、在圈子里的地位和话语权才是区分他们是公司包装出来的产品，还是产业上游制造者。
  凭着张秉均在圈子里的地位，和他短短时间里张秉均的公司创造出来的势头，他们可惹不起。
  裴希就更惹不起了……
  到时候郗舜等人自身难保，她怕是要第一个被牺牲掉的。
  明明这个道理裴希之前那么懂，她一直欺负殷云扶，对他们几个战战兢兢友好得很，撕破脸皮的时候敢对郗舜暗暗翻白眼，对张秉均那是一点不敬之心都不敢有的。
  真的特讨厌，但又特真实。
  可刚刚裴希是怎么了？中毒了吗？竟然敢那么跟张秉均说话。
  裴希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她刚刚说多么胆大包天的话，她轻咳了一声，“别误会，我只是转述郗舜的意思，主要是怕你听不懂，我其实是为了你好的。”
  郗舜翻了个白眼，嗯，为了他好，所以故意这么气死人不偿命。
  “一会你记得选张秉均。”郗舜起哄。
  裴希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她最后选谁他管得着吗？殷云扶都没说什么，郗舜怎么就这么多话？
  张秉均嗓音中带着一丝冰冰凉凉的味道，“她只是在利用你们而已……”
  这个时候张秉均也意识到了殷云扶在众人心中的声望。
  看着刚刚到达地下的这些成员和工作人员，他们衣衫褴褛，浑身湿透了，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伤口。
  他也明白了一些事情。这些人刚刚大概是刚刚遭遇了一场意外，而很有可能是被殷云扶所救，此刻的他们早已将殷云扶奉若神明。
  一直懒洋洋睡不醒的邵子阳轻笑了一声，“她是在利用我们，那你是在干嘛？”
  张秉均看向邵子阳，“水官，你也知道她的身份，竟要助纣为虐吗？”
  “张玄静，”邵子阳脸色猛地一沉，“收起你伪善嘴脸，一千来年没杀人而已，你还真的当自己是个拯救苍生的圣人了？”
  死在张玄静手里的，可不比死在殷云扶手里的少，甚至更多，几倍几十倍几百倍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