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持正准备挂掉电话，电话那头的张秉均却忽然再度开了腔，“但是殷云扶也说冯立宏才是偷盗尸体的贼。”
  莫持挑了一句眉梢，看了车旁的冯立宏一眼。
  冯立宏心头一跳，莫持的态度跟他想象的有很大的出入，原本兴奋的心情此刻变得七上八下的，“怎么了？”
  “殷云扶说你才是偷盗尸体的贼。”
  “怎么可能？”冯立宏第一时间叫了起来，“她在说谎！”
  莫持干脆直接开了免提。
  张秉均嗓音漫漫，“虽然墓地的监控没有拍到你，但我重新查过墓地四周围的监控，距离墓地五百米远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拍到过你的行踪。”
  殷云扶说得那样笃定，他也就查了一下，没想到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
  冯立宏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没可能的……我没去过墓地！你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张秉均懒得跟冯立宏说什么，“莫叔，监控录像我已经发到你邮箱了，也发给了宁校长和其他几个长辈，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好。”莫持察觉到张秉均的冷淡，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点开了自己的邮箱，打开视频。
  冯立宏把脑袋也伸进了车子里，看向那个视频。
  视频正好截取了冯立宏走过便利店买的那段，虽然距离有些远，可是冯立宏的样子还是看得清楚的。
  而最后一天的视频记录里，冯立宏身上穿着正好就是现在穿着这一身。
  这段监控视频录下来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已经很显然了，除了冯立宏就没第二个人了。
  冯立宏脸色苍白，“我真的没有。”
  莫持没理会冯立宏的辩白，关掉了视频。
  邮件中，张秉均也大致地说了一下之前在地下车库的情况，他没有将任何人的立场，说得都很客观，也说了冯立宏今天晚上一定还会再去墓地这件事情。
  莫持看到这句话，眉头皱紧了，“立宏。”
  莫持轻轻叫了一声名字，却让冯立宏紧张得头皮发麻，“莫总，你相信我，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干的！”
  “视频监控中的人是你。”
  冯立宏嘴巴发苦，“那个监控视频里的人肯定不是我！说不定是殷云扶找了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故意栽赃陷害给我的。”
  “秉均伪造你的视频？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张秉均以前就跟我不和，他和殷云扶的关系又不一般，我估计他和殷云扶就是一伙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而且，这殷云扶信誓旦旦地说我今天晚上还会去墓地。如果真的是我，我今天晚上怎么可能还会再去墓地呢？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莫持锁了屏幕，闭上了眼睛。
  这一点确实说不通，如果冯立宏知道今天晚上去墓地会被抓住，他肯定不会去。
  除非他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可是这个理由他怎么都想不出来，一个人为什么必须要去墓地？
  如果说是祭拜什么人，或者偷什么东西，既然已经暴露了，也没有必要在这一天去？
  所以冯立宏今天晚上不太可能会去墓地了。
  莫持收敛了思绪，睁开眼眸，深深看了冯立宏一眼，“如果按你所说的，这个视频是殷云扶一开始就伪造好的，为什么她又要给你这么一个把柄？”
  冯立宏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忽然眼睛一亮，“也可能是张秉均伪造了视频！”
  莫持敛下眸子，“希望你不要骗我。”
  冯立宏脸色苍白，“我怎么会骗你呢？”
  他在心里把殷云扶卖了一个狗血淋头，急切地解释道，“殷云扶当时明显就是被逼急了，狗急了跳墙，也没想想她说的这个话合不合理，只想快点把锅甩给别人。张秉均和她肯定是一伙的，事后伪造了这个视频，就是为了给殷云扶圆谎！”他两条眉毛全都竖了起来，“可是即便伪造的视频，也改变不了我今天晚上肯定不会去墓地的事实！她这样做只能更加证明她就是那个贼，也变相证明了她根本不是失踪已久的师妹！”
  如果今天晚上，殷云扶真的去找一个人假扮成他，也一定会被抓住。
  这就是一个死局。
  莫持“嗯”了一声，不置可否，他看了一眼冯立宏，“还有事吗？”
  冯立宏嘴唇翕动了一下，他还想说什么，看着莫持的脸，又说不出来了，“没事了。”
  莫持点了点头。
  车子的一时间没了声音。
  见莫持没有再继续怀疑他，也没有再追问的意思，冯立宏原本七上八下的心，这一刻终于稍稍安定下来。
  他见莫持一直看着他，连忙道，“莫总还有什么吩咐我的？我前几天刚得了一个新的束发冠，莫总要不要去我那里看看？”
  莫持抬了抬下巴，示意冯立宏看自己，“看就不必了，司机要关窗户了。”
  冯立宏一开始没明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的脸猛地涨红了，“哦、哦……”
  他尴尬又慌张地将自己的头从车窗里收回来，“莫总，真不好意思……”
  莫持微微一笑，“无碍。”
  他淡淡地挥了挥手，司机就将车窗摇了上去。
  此时已经快到六点了，一轮红日从远处升起，天大亮了。
  公寓门口迎来更多的围观，无数的人围在附近，将整个公寓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消失在人群中。
  冯立宏呆立了半晌，心里有些失落。
  看莫持这个态度，也不知道莫持是不是真的相信他。
  这件事情怎么可能是他干的嘛！
  都怪张秉均！一想到张秉均，他心里还是气得不行。
  今天他们两个一起来找殷云扶，这个张秉均装得好像真的是来给老师讨回公道的样子，他还差点被他骗过去了！
  到了殷云扶面前，张秉均全程一句话都没说也就算了，一扭头反倒跟着殷云扶一起陷害他！
  莫持是后来才开的免提，也不知道在开免提之前张秉均跟莫总到底说了一些什么，莫总千万不要相信他才好！
  他越琢磨，越越觉得张秉均这个人不对劲，他和殷云扶可能真的就是一伙的！
  他为什么要和殷云扶勾结在一起？
  据他所知，这几年里莫家的亲戚们不断在找他，就想要拿回老师留下来的遗产。
  张秉均不过就是老师的养子，和老师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在法律上他虽然是可以继承老师的遗产，在情理上说不过去。
  张秉均好像还真的还了不少的东西给莫家的这些亲戚们。
  冯立宏想到这里冷笑了一声，毕竟是影帝，要注意影响。
  但是那一批古董何老师留下来的其他东西可不一样，那批古董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张秉均什么时候都把这些古董送给别人。
  换成是老师的亲女儿那就不一样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这笔遗产，也不怕这些亲戚三天两头地闹一通。
  要闹，也有了师妹这一块挡箭牌。
  而张秉均最了解老师，也最了解寻亲的整个经过，他手里拥有的资料是最全的。如果他想要伪造一个假师妹出来也是最容易的。
  冯立宏眯起眼眸，张秉均肯定是靠不住了，幸好他之前就留了几手。
  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谭侦探吗？你那边进展怎么样？”
  “我在墓地一公里外的馄饨店，你过来。”谭紫砚口气显得有些冷淡，不像是对雇员对自己的主顾说话，他反倒更有老板的派头。
  冯立宏倒是不太介意，“你发个地址给我。”
  挂掉电话，冯立宏很快就赶到了谭紫砚说的那家馄饨店，大清早的馄饨店生意不错，但是店里空位很多，大部分人到时打包一份带走，停留在店里吃馄饨的很少。
  馄饨店临近大马路的位置，谭紫砚低着头正在摆弄他那台笔记本电脑。
  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只是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脸上也戴了一个口罩，在大夏天里显得很扎眼。
  冯立宏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对面，塑料凳子发出刺耳的呻吟。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你叫我过来干嘛？”
  谭紫砚抬起头，露出帽檐下他的那双眼睛。
  他的眼睛呈现灰蓝色，是亚洲人基本上都不会拥有的颜色，口罩上方露出来的那块皮肤也异常的白，看起来似乎不是一个纯正的华国人。
  “杭拓昨天晚上又出现在这里。”
  冯立宏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谭紫砚点头，“而且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而是跟着一个人上来的。”
  冯立宏一下子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谭紫砚的身边，“是他的同伙吗？”
  “我倒是觉得更像是贺勇在跟踪那个人。”谭紫砚打开他调到的监控视频，“这是山下马路的监控视频，这是这家馄饨店的，这是墓地的……”
  他同时打开了好几个视频。
  “这个几个视频都录下了两个人经过的时间，都是前后脚，贺勇在后面，这几个地方差不多囊括了三公里左右的路程，如果贺勇不是在跟踪这个人不可能，整整三公里都正好跟在这个人身后。”
  冯立宏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这个监控视频，“走在前面的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谭紫砚已经调出了这个人的资料，“苏浩清，摘星观观主，和殷云扶是竞争关系，18个小时以前他刚刚和殷云扶见过面，在一场直播中，殷云扶点出他是妖怪，随后他变成了一只大王八，再一次出现，就是在这里了，似乎已经变回人了。”
  冯立宏皱起眉头，苏浩清为什么要来墓地？监控里显示天已经黑了，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是晚上了？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
  贺勇跟踪这个人又是为了什么？
  他脑子一下子就乱了。
  谭紫砚低声道，“苏浩清也失踪了。”
  “什么？”冯立宏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你确定吗？”
  谭紫砚随手又打开了另外几个监控视频，“几个小时以后，贺勇出现在回来的路上，而苏浩清却没有下来，我监控着四周围所有的路线，一直到现在也不见苏浩清的踪影。一个小时以前，我去过墓地，墓地里没有任何人。”
  他又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我也给苏浩清打过电话，电话打不通。在他的微博上留言，下了一个委托，但是没有任何回应。最终联系到了摘星观里的一个道士，但是道士也联系不上他了。”
  冯立宏脑子飞快地转着，他眯起眼眸，“开棺那天张秉均的助理也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