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云扶嘴角微微一勾，“可不敢再和邵先生待一块儿，我刚刚在他房门口略站一站，怕已经讨了他的嫌了。”
  王怀鲁连忙摇头，“不会，子阳不会的。”
  殷云扶视线落在邵子阳身上，眉心轻蹙着，“那我也不敢管。”
  邵子阳身上既有水官附体，也轮不到她来管。
  她说着，按下电梯关门键。
  电梯门在王怀鲁缓缓合上，他从地上爬起来就想追进去，追到电梯门口，隔着缓缓合上的电梯门和殷云扶对视，却也怕殷云扶觉得他们太唐突。
  他失落地扭头看向邵子阳。
  邵子阳抿紧了唇瓣，双手微微收紧了，面无表情坐回到沙发上，眼眸中没有什么焦距，微微出着神。
  王怀鲁没注意到邵子阳的失魂落魄，他摸着后脑勺还在想殷云扶刚刚说的那些话，“你说殷掌门怎么就不收我们的钱呢？”他想来想去想不通，“多亏了她及时出现，让苏浩清这妖道显了形，也还了你清白，这两百万也是她应得的，照理来说，我们也该再付两百万尾款给她。”
  他纠结地坐到了邵子阳的身边。
  难道道家的修士就是这么洒脱不耽于外物？
  正好金青也坐电梯回来了，他脚步虚浮，回到公寓的那一刻差点没晕倒。
  “说什么呢？”
  王怀鲁将刚刚殷云扶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金青能混到现在这样的地位，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他凝起眉头，“之前殷掌门见到我，也是叫我早点离开，以后不准再上去……”他皱着眉头微微沉吟，“殷掌门自然高义，但我也听说过道门里的规矩，道长与人消灾是必须要收钱的，因道长替人消灾，便是承受了那个人的因果，便是需要钱来建立这个因果联系，不收钱，才没有因果。”
  在场金青不必说，作为寰宇娱乐老板，自然是不缺这两百万的。
  邵子阳也不必说，作为全网第二流量，这两百万也不过他随意的一个转发。
  就是王怀鲁，每一年的分红也不止两百万。
  钱是有，现在就苦于送不进啊！
  王怀鲁更是脸色苍白，“所以……殷掌门这还是不愿牵扯进我们的是非？”
  金青点头，“如果殷掌门只是单纯地不愿和我们有牵扯也便算了，就怕……”
  “就怕殷掌门是看出了子阳身上还有事儿……”
  几个人沉默地坐在原地。
  坐了一会儿，屁股那一块儿的裤子就被洇湿了。
  整个公寓被毁得一塌糊涂，所有东西都被水泡过，包括这个真皮沙发。
  沙发的面上看起来倒是干了，但皮底下却是湿得一塌糊涂。
  不远处，苏浩清背着一个大龟壳还趴在地上。
  金青脸色沉着，“有本事的送不进，没本事的却天天只想着骗钱。”
  他还刚被苏浩清骗了五百万。
  这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
  王怀鲁叹了一口气，“别的不说，这人又怎么办？”
  这背着个大龟壳杵在这儿，不仅碍眼，看着也心慌啊。
  “实在不行叫人搬了扔出去？”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
  又是叹气。
  苏浩清缩在龟壳里，眼泪又涌上来，心酸得不行……
  他从刚刚开始就不敢再露面了，听到这几个人如此嫌弃他，他想辩驳，然而一张口，却发不出来声音，逼得急了，也只能发出一个十分短暂的气音。
  他试着伸出一只手来，竟是已经完全变成了鳖的爪子。
  耳边是王怀鲁大呼小叫的声音，“他伸出爪子来了，好大一个，我的妈！它这是要做什么？”
  金青胆子大些，“就是鳖的爪子，菜刀在哪，我剁了它！”
  苏浩清闻言，彻底慌了，他下意识地将头和爪子都伸了出来，一阵四处乱转。
  正好电梯开了，寰宇娱乐公司的人来接金青，苏浩清趁机跑了进去，吓了电梯里的人一跳。
  几个人快步从电梯里跑了出来。
  电梯的门合上了。
  苏浩清一个人被关在了电梯里，他想要按一楼的按钮也按不到，只能呆呆看着电梯门落泪。
  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今天才算是彻底体会了。
  难道他这一辈子以后都不能做人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正好要坐电梯，静止的电梯忽然往下走了，一直到最底下，电梯门一开，外面站了一群人，他们正要进来就看到了地上好大一只鳖，吓了一大跳，几个女的下意识尖叫起来。
  “怎么会有一只大鳖？”
  “啊！那不是刚刚直播间里的那个……苏浩清！”
  苏浩清心底一紧，猛地朝着电梯外冲了出去，太过慌乱，却正好冲到了别人的身上。
  对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踹了过来。
  耳边是好一阵大呼小叫，无数的拳头和脚都踹到了他身上。
  他又疼又气，又发不出声音，越发觉得殷云扶太过阴损。
  挨了好几脚，他还是团团乱转走不出去，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儿的时候，忽然听到“咔擦”一声，身上的龟壳似乎被踢裂了。
  他愣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咔嚓咔嚓”好几声响，他心底哀叹“吾命休矣”，视线里，却看到众人疑惑的目光，拳打脚踢也停了。
  他愣了一下，紧张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竟发现自己恢复了人身，也能站起来了。
  对方人群中穿着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刚刚倒是他们几个拦住了另外一些人，才没把他真的踹死。
  这时候有警察走过来，“你没事？”
  苏浩清却是后退了一步，他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道袍破破烂烂的，那张脏兮兮的脸倒有一半露在外面。
  他一个转身，快步跑了，留下电梯前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年轻戴眼镜的小姑娘有些纠结地小声道，“我们还去录笔录吗？”
  这些人有一部分是宁水别野的物业，陪着几个警察来录口供的。
  本来这种事情也是民不举官不纠的，是这栋楼一楼的业主看到网络上的直播吓坏了，报了警。
  来的是几个民警。
  原本一个物业陪过来也就算了，然而……来的其中一个实在是太帅了！
  邵子阳作为明星，又是偶像派的流量明星，够帅了？
  这个人完全和邵子阳不相上下，相比邵子阳，这人天生带着一股贵气，穿着警服的样子，又正派又禁欲，好看得让人一看到这张脸就想尖叫。
  宁水别野物业当时在办公室的所有小姑娘一看到他，全跑来了，美其名曰配合警方工作。
  其他几个民警却是叹气。
  这个人实在太不适合做警察了，侦查讲究的是观察别人，但如果自己本身太耀眼，攻击性太强，会让观察对象紧张。
  别的不说，如果是抓贼，江离一站在那儿就跟电灯泡一样，贼早跑了。
  这条件何必想不开来做什么警察呢，做个明星不是更好。
  当然以江离的来历，也不需要做明星，他的家世背景，肯定是要走政途的，还是这小子自己想不开，非要做警察，考公的时候，自己瞒着家里就报了警察暴力系统。
  江离看着苏浩清仓皇逃窜的样子，原本有些冷淡的眼睛却是亮了几分，“当然要去。”
  他的理想是当一个刑警，而不是当个民警天天管这些个这里水管爆了，那里男女朋友又拌嘴打架了的鸡毛蒜皮的官司。
  原本接到这个案子，他兴趣不是很大。
  什么直播捉妖，看后续的走向，不过又是那些个明星团队搞出来吸粉的。
  一直到刚刚，他亲眼看到苏浩清从一只王八变回到一个人，却也没看出这其中到底什么奥妙，刚刚这场景是在太神奇，倒引得他多了几分兴趣。
  但他也只是有些好奇这‘道士骗人的魔术手段’而已，也好奇那殷云扶和苏浩清是不是一伙的。
  今日以后，怕是破元观能狠狠‘赚’上几笔了。
  原本有些害怕的眼镜妹子听到江离那么说，一下子不怕了，脸上浮起了一抹飞红，“你真尽责，如果没有像你这么尽责的警官在，社会治安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江离身旁同样来调查案件，并且已经在警察系统中待了许多年的两个警官：“……”
  难道他们就是摆设吗？
  另外一个年级稍长些的中年女领导看着眼镜妹子痴痴看着江离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轻咳了一声，“我联系一下业主席小姐，看她现在方不方便。”
  这一路也没人想起来给席思敏打一声招呼，这都到电梯口了，她才想起来。
  也不是为了席思敏想起来的，主要还是不喜欢眼镜妹子一直纠缠着江离说话。
  幸好她手机邮箱里存了所有业主资料，找出席思敏的联系方式，给席思敏打了过去。
  ……
  席思敏和杭拓还没从之前的惊吓中走出来呢，一直到看到殷云扶回来，两个人共同松了一口气。
  席思敏快步走过去开了门，一把拉住了殷云扶的手， “没、没累着你？”
  她原本想说没吓着殷云扶，殷云扶年纪小小、又无辜腼腆的样子实在太具有欺骗性，说到一半她才改了口。
  殷云扶一边摘下脸上的口罩，一边摇了摇头，“没有。”
  就是这口罩闷在脸上有些热。
  修炼了九星问天图卷以后，她的感知越来越靠近人类，竟然也有些怕热了。
  席思敏叹息着看了殷云扶一眼。
  说她凶也是真的凶，说她好脾气也是真的好脾气，对外面的人确实没什么好脾气，但对自己人，却也是无限的包容和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