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养肥了狠宰一刀
  中年男人的目光很淡漠，看秦苒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仅仅短暂的一眼扫过，便重又合上了双眼。明明那视线中没有多余的情绪，秦苒却从里面感觉到了压力，看到了危险，更发现了一丝隐藏极深的恶意。
  秦苒低下头，眼底晦涩不明。
  王婶点头哈腰走上前，指着秦苒道：“李先生，这就是秦苒。”
  李先生沉默了片刻，嘴巴轻动：“不错。”
  王婶笑逐颜开，搓了搓双手，回身就要把秦苒往李先生眼前推：“苒苒，李先生答应收下你了，你还不快谢谢他？”
  秦苒站在原地不动，冷笑着瞥了王婶一眼：“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先生再次睁开眼，视线落在王婶身上，面上显出一丝不悦：“怎么，你没有跟她说清楚？”
  王婶吓了一跳，讪讪地道：“我、我急着带苒苒回来，还没来得及说。您别生气，我马上就向苒苒解释清楚，您放心，苒苒这孩子我知道，身边没有其他亲人了，年纪虽小却乖巧懂事，无牵无挂正好能够跟您去内城。”
  李先生这才有些满意，重新闭上了眼睛。
  王婶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秦苒，压低声音道：“苒苒，这件事怪王婶，是王婶少说了两句。李先生是一位三阶火系异能者，在内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住着单独的一幢两层小楼，家中缺少一个专门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的人。下午他过来打听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苒苒你，管吃管住每个月还有晶核拿，这么好的事上哪里找？李先生一个人住，那点家务又不重，听王婶的话，咱们就直接答应了，怎么样？”
  三阶火系异能者？
  秦苒仔细打量了李先生两眼，果然感觉到他身周异常活跃的火元素。
  “既然有这种好事，王婶你怎么不去？”秦苒收回视线，语声平平地反驳道，“我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之前一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样的事，以前从来没做过。我看王婶做起来很熟练，李先生应该请王婶去才对。”
  秦苒不信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这李先生古里古怪，王婶更是语焉不详、多有隐瞒，好像生怕她拒绝一般。她不是真正的“秦苒”，不是那个被父亲保护得很好的小姑娘，即便不知李先生绕那么大个弯意欲何为，却不妨碍她看出里面藏着猫腻。
  这些人要是觉得她还像原来那么好骗，能够随便糊弄她可就错了。
  王婶目光游移，不敢直视秦苒，低声解释道：“王婶年纪大了，做事情笨手笨脚的，哪里有你们年轻人聪明能干？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很简单，你不会可以学，很快就能学会了。”
  秦苒不答，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王婶小心翼翼地问道：“苒苒，你还有别的问题么？”
  “王婶你说得这么好，李先生看着也是和善人，我倒是挺想去的。”秦苒咬了咬下唇，瞄了坐着的李先生一眼，不好意思地笑道，“可是我之前答应了林哥、周哥，明天去内城找他们玩儿，我要是跟着李先生走了，答应他们的事不是做不到了么？”
  “林哥？周哥？”王婶一脸狐疑，盯着秦苒道，“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人？可不要被他们骗了！要真全是内城里的人，你去了李先生那里，找他们不是更方便？”
  秦苒正要说话，那李先生忽然出声问道：“哪位林哥？哪位周哥？”
  “林哥全名叫林冬，周哥自然是周跃。”秦苒对上李先生不知何时再次睁开的眼睛，视线不闪不避，“李先生住在内城，是不是也认识他们？”
  “……是他们。”李先生喃喃低语，眸光微闪，“你是林队的朋友，这件事就算了。”
  李先生站了起来，随手提起桌子上的太阳能灯，视线轻轻地扫过王婶，最终停在秦苒身上。
  “希望明天能在内城看到你。”
  秦苒笑得双眼弯弯：“李先生慢走。”
  三阶火系异能者，大概是永恒世界玩家30级到40级的水准，秦苒要是跟他正面冲突，哪怕她的战斗技巧再高明，也弥补不了其中巨大的实力差。倒是要感谢林冬、周跃两人，若非借了他两人的势，今晚的事儿怕是不能善了。
  下午在野外击杀丧尸与变异兽，此时又明确了眼前这位李先生的实力，秦苒将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跟永恒世界相对比，发现这个世界的一阶相当于永恒世界的10级。
  等她的法师角色升到10级，是不是可以临时客串一阶异能者？
  秦苒感受着李先生身周活跃的火元素，默默地思考着这个可能。她总不能永远避着人，也做不到永远不在外人面前使用技能。
  李先生很快离开了，王婶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李先生最后那不带烟火气的一眼吓住，直到人都走得没影了才回过神来，转头痛心疾首地看着秦苒。
  “苒丫头，你说你这是做什么？多好的机会啊，你就这样白白放弃了！我真不明白，还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难道这些天你还没受够挨饿的滋味？什么林哥周哥，他们能让你住大房子，餐餐白米饭吃到撑？别傻了！听王婶的，快去把李先生追回来！”
  王婶一张嘴就是连珠带炮一通斥责，一大段话讲完喘了一口气，见秦苒一直无动于衷，便还想接着讲。
  “王婶，晚上那两个玉米饼，是李先生送的吧？”
  秦苒阻住王婶的话头，淡淡地问道，“刚刚我要是跟李先生回去，他给你多少报酬？”
  王婶差点咬到舌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生硬地道：“苒苒，你怎么这样说话！”
  秦苒凉凉地看着王婶，哼笑道：“那我是不是该直接问你，你把我卖给李先生，总共卖了多少钱？”
  王婶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般看着秦苒，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秦丫头，怎么跟你婶说话呢？”那黑瘦的矮个子男人看不下去了，冷着脸帮腔道，“前几天你生病躺在床上，是不是你婶照顾你？现在有这样一个好机会，你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可怜你小小年纪没了父母，想给你找一个依靠，让你吃饱饭活下去，你不想着感谢就算了，竟然还要挤兑她、让她伤心？”
  “当初就不该管她，救活了也是只小白眼狼！”
  是他！之前那个在屋外跟王婶说话的男人！
  这矮个子男人一说话，秦苒就凭着他的声音认了出来，当下冷冷地一眼扫了过去。
  “养肥了再狠狠宰一刀？真是叫你们失望了。如果王婶想去李先生那里，以后等我再见到了他，一定会向他推荐王婶，算是报答她这些天的照顾之恩。”
  “咱们两清，以后别再来找我。”
  话说完，秦苒转身就走。
  李先生带走了太阳能灯，屋子里一片黑暗，秦苒却准确地寻到了房门所在。
  “……苒苒！”王婶低喝出声，想要挽留。
  那黑瘦矮个子男人拉住了她：“让她走！等她吃到了苦头，就会知道好坏。”
  秦苒嗤之以鼻，一步迈出房门。
  夜风中带着舒爽的凉意，空气里含着的腐臭味儿似乎淡了些，不仔细感受根本闻不出来。远远地能够看到石墙上燃烧的火把，在夜幕里看起来异常醒目，橙色的火光却照不到这里，四周再没有其他光亮。
  秦苒辨明了方向，片刻后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屋内跟她出去时一个样，什么都不曾改变。秦苒轻轻合上门，行至最里面那张唯一的木板床边，毫不嫌弃地坐了下来，脱掉鞋子躺了上去。
  奔波半日，确实是有些累了，秦苒闭上眼睛很快睡熟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蒙蒙亮，秦苒便起身出了门。外面只有零星几个早起的人，她不想再跟王婶夫妻碰面，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悄悄地离开。
  秦苒本来计划着去野外升级，尽快让法师角色升到10级，卸掉法师学徒的称号，成为一名真正的法师，昨晚李先生之事让她改变了主意。她要去内城找林冬与周跃，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就会在内城安家，再也不回这里了。
  李先生瞧着就不是个善茬，她必须要尽快消除这个隐患，否则别想安稳。
  林冬曾经告诉她，今天他们不用去瞭望塔值守，整个上午都会在家。
  内城的石墙比外围的更高更厚，石墙上面瞭望塔的数目也更多，厚重巍峨的铁门之前已经人声沸腾，一个一个小摊挨个排开，大多都是交易丧尸与变异兽身上得来的特产，也有售卖一些野果花草之类，十分热闹。
  没有人阻拦，秦苒顺利进了城里，看着脚下宽阔的街道，街道两旁整齐的房屋，愈发觉得内城跟着外围之地简直是两个世界。
  从那两道石墙就可以轻易猜测，要是未来发生什么变故，内城将是最后的防线，而外围之地必定会第一个被舍弃！
  第10章 话说异能
  天色渐渐地亮了，绚丽的朝霞布满了大半个天空，又是一个艳阳天。
  休整了一夜的人们纷纷外出，往城门这边来，大多呼朋引伴三五成群，独自一人往城里走的秦苒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时常有打量探究的视线看过来，统统被秦苒无视。只要不上来阻拦她，怎么都没关系。
  内城的建筑很多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建的，以简洁实用为主，并不像原来的城市那般立着指示牌、贴着门牌号，秦苒找了一圈儿，又往城里走了一段，发现这般根本找不到林冬交代的地址。那么大的城市，那么多条纵横交错的街道，也不知是这周围没有门牌号，还是整个城市都没有，要是运气不好的话，走到天黑都不见得能够顺利见到林冬、周跃两人。
  刚想着找个人问问，前方一个悦耳的女声传来：“小妹妹，你没走错地方吧？”
  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恰恰处于风华正茂的年纪，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皮肤晒成了健康的蜜色，明亮的双眼含笑，粉唇微微上翘。紧身的皮装勾勒出窈窕有致的身形，脚蹬一双半新不旧的黑色皮靴，左侧大腿处绑着一柄半尺长的短匕。
  “我想找东大街33号，却一时看花了眼。”秦苒笑了一笑，并不掩饰自己是第一次进内城的事实，“姐姐你住在城里，能帮我指一下路么？”
  年轻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还是指着东南方向道：“东大街在那边，你从这里过去，横穿过三条街道，左转之后再往前走五百米，你过去了就能看到。”顿了一顿，忍不住又问道，“小妹妹，那里的人可不友好，你……如果没事的话，最好不要乱走。”
  秦苒得到答案，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蔷薇！走了！”
  年轻女子还想再提醒两句，忽然听到远处同伴的催促，忙开口应了一声。
  等她回过头来，却发现身前空荡荡的，哪里还有秦苒的身影？那边同伴催得急，年轻女子自嘲一笑，心中有些暗恼自个儿多管闲事，很快将方才之事抛诸脑后，向着正等着她的同伴靠近。
  秦苒得了年轻女子指点，倒是很快找到了路。
  转入东大街之后，不用人多说，秦苒便轻而易举站在了33号门前。
  整齐的两排独门小别墅一侧单号一侧双号，门前全部挂着巴掌大的号码牌，换了任何一人到这里，都不可能找不对地方。
  难怪当初林冬说很好找，刚进城时还以为他故意骗她呢。
  小别墅外包一个小花园，拿黑漆的护栏隔开，透过同色的栅栏铁门，可以看到大部分小别墅的房门紧闭，33号院子里面的门倒是开着。
  栅栏铁门插着帖销，秦苒刚想抬手敲门，里面忽然走出来一个三十出头的方脸大汉，看到秦苒愣了一愣，随即不悦地皱了皱眉，摆手作出驱赶状。
  “哪里来的小丫头？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走走走！”
  秦苒瞥了方脸大汉一眼：“我找周跃。”
  “我管你找——等等！你找谁？”方脸大汉掏了掏耳朵，古怪地看着秦苒，“你再说一遍，你要找谁？”
  秦苒静默了两秒，重复道：“周跃是住这里吧？我找他。”
  林冬说过，周跃跟他住在一起。
  方脸大汉胡乱点了点头，一只脚迈下了台阶：“哦哦，你找周跃……”
  “老赵，干啥呢？”周跃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抓了抓板寸短发，顺手勾搭上方脸大汉的肩膀，探出头来往外看，“大清早的谁来啦？扰人清梦！”一见了秦苒顿时呆住，打到一半的哈欠忘了合上嘴，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怎么来了？这大早上的，不会来找我蹭饭吧？”
  “周跃，给我开门。”
  看来之前问他管不管饭的话，对他的打击挺大，居然到现在还记着。
  “你要是想请我吃饭，我自然会答应，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你……”周跃终于合上了嘴巴，甩了甩头走下台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为秦苒打开了门，有气无力地道，“进来吧，林哥在屋里。”
  秦苒走进院子，经过周跃身边，忽然道：“年轻人身强力壮，要富有朝气，你这美人迟暮、伤春悲秋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七老八十了。”
  “噗！美、美人迟暮！”方脸大汉喷笑出声，指着周跃道，“周跃，周大美人！”
  “卧槽！老赵你也跟着小丫头一起胡闹！还能一起愉快地说话么！”
  周跃瞬间炸毛，数落完方脸大汉，咬牙切齿地瞪向秦苒，“小没良心的丫头！看着多乖巧可人一小姑娘，怎么一张嘴恨不得把人气死，茶水点心还堵不住你的嘴，你再不说点好听的给我听听，等下早饭没你的份！”
  秦苒踮起脚尖，拍了拍周跃的肩膀：“这不就满血复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