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归来(重生)_分卷阅读_7
作者:
灵犀1 更新:2020-08-01 21:24 字数:6204
第11章 良心
静菀伤势不轻,清妩没在她房中久留,说了一会话就离开了。
对宫女的审问在第二日上午有了结果,那宫女挨刑不过,供出是被端王收买,假借刘淑仪的名义将静菀引入殿中,并在沏茶的时候将端王给她的药粉放入水中。她强调自己并不知那是什么药,也不知端王的意图。
写满证词的宣纸上沾着几点干涸的血迹,清妩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纵然那宫女不敢问楚怀旭给她的是什么药以及动机,但只要不是傻子,就不可能看不出楚怀旭动机不良。不过人犯已经招出了楚怀旭,其他的都不重要。
薛夫人不想见太后,表面功夫却是要做的,陈夫人一早就去了皇宫。晌午,清妩用过午膳,听说母亲已经回府,便带着供词来到陈夫人房中。
陈夫人和清妩说起进宫的事,眼中闪着怒火,“她竟影射是我不让薛氏入宫,还劝我看开些,说你将来是皇后,静菀嫁给端王也只是王妃,大不过你。以为全天下女人都巴望着端王妃的位置,真是可笑!”
清妩乖巧地为母亲揉着肩,“娘消消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薛夫人不想进宫就是怕太后为了给楚怀旭脱罪打静菀的主意。”
陈夫人喝了口茶,神情缓和下来,叹道;“你父亲的性子,宁可静菀一辈子不嫁,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但端王有太后护着,纵然这份供状作数,皇上给他的处置也不过都是象征性的惩罚罢了。”
清妩微微摇头,心里的计划不方便对母亲说,只道;“下午我想进宫一趟,将这份供词亲自交给皇上。”
陈夫人握着她的手,清妩转到母亲面前。陈夫人严肃地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让你大哥去吧,我不希望你见皇上。”
清妩有些诧异:“为什么?我迟早要入宫的啊……”
陈夫人的态度异常坚决;“太后是端王的生母,也是皇帝的生母。你嫁的人若是普通的皇亲国戚,纵然婆婆不喜欢你,也会顾及庄氏几分,不会为难你,唯独太后不一样,臣子终究拗不过皇权。你若被太后刁难,谁能为你做主呢?你就只能受着。哪怕是担上抗旨的罪责,我也不能让你入宫。”
清妩心间涌出一股暖流,暖意中泛着酸楚。她抑制住流泪的冲动,低声说;“可万一我嫁不出去……你和爹真的不会嫌弃我吗?”
陈夫人的眼睛也有些湿了,勉强对她一笑,“傻孩子,娘恨不得守着你一辈子,都是你爹不好,竟为你定下这门亲事……”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其实也不能全怪他,我们都有责任,这件事我会和他谈的,你就别担心了。”
“那女儿先回去了。”
陈夫人点点头。清妩走出母亲的屋子,和风扑面而来,金色的阳光洒在脸上。她慢慢走着,心尖上溢出的酸楚在暖风中肆意蔓延。
母亲已经开始考虑不计后果的拒抗旨绝婚,可这个后果可能是庄氏一族承受不起的。她和楚奕宸的婚事也是庄氏与皇帝的联姻,前世有静菀代她入宫,她才能堂堂正正成为宜煊的王妃。因为如果入宫的人是她,静菀也要嫁人,在楚奕宸的角度,她不过是和静菀换了位置。然而这一世终究不同,静菀已经不可能再入宫了,庄氏主动悔婚就是抗旨,楚奕宸若有心成全自然会顺水推舟,可楚奕宸真的会成全她吗?
父亲和叔父掌控了全国一半的军队,或许在楚亦宸的意识里,只有娶到庄氏的女儿,他对庄氏才会放心,如果她悔婚,她未来的夫婿和庄氏可能都会被他视为威胁皇位的隐患。这一世如果她执意要嫁宜煊,楚奕宸会不会对庄氏和宜煊生疑?
她不敢赌。
其实母亲的担心是多余的,她庄清妩绝不会任人欺负,哪怕是太后也不行。而母亲只是冲动下才会生出悔婚的念头,父亲不见得会答应,等母亲冷静下来,想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不需要她多劝。至于那份供状不管是经谁的手送进宫里,都不可能改变楚奕宸对此事的态度。
温热的水珠打在脸上,是她抑制不住的泪,她合了合眼,心中苦涩的想,也许这一世,除了嫁给楚奕宸,她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
当天庄珹亲自进宫,将那份供词交给了皇帝。暮色四合,庄珹回到府中,找到清妩,对她简单的说了一遍面圣的经过。
“皇上看了供词,已经下旨将端王贬为庶人,暂时关押宗人府。”
“真的?”清妩松了口气,又问;“皇上是要将这桩案子交给宗人府审吗,我们府上的人犯是不是也要交到宗人府?”
庄珹道;“皇上已经给楚怀旭定罪,只是定刑前将楚怀旭暂时交到宗人府看管。案子不需要再审,那个宫女我们可以自行处置。”
清妩听了这个结果,心里且并不感到轻松,淡淡道;“就算楚怀旭在宗人府里过一辈子,有太后的照顾,宗人府也是好吃好喝供着,楚怀旭纵然不能像往日那么风光,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庄珹无奈地说:“他毕竟是皇上的亲弟弟。”
清妩沉默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庄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皇上还问我你是不是不舒服,为什么不亲自入宫见他?我只好这么回答,你毕竟是女子,不便参与太多,皇上就说一定不是我们拦着你,而是你不愿进宫见他,他似乎有些失望。”
“你的意思是,他似乎很在乎我。”清妩漫不经心地说,定定看着兄长,又将话题转到楚怀旭身上:“如果皇上只是将楚怀旭关在宗人府里,我们一定有办法为静菀讨回公道的,对不对?”
“什么……别的办法?”庄珹微微一怔,随即懂了她的意思,“你难道想让他死?”
清妩目中闪过冷芒,“静菀以后不能再嫁人了,可只要楚怀旭有命在,以后就还能娶妻生子,姬妾成群,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庄珹摇了摇头,有些为难地说:“宗人府守卫森严,何况就算能做的不留痕迹,别人都会认定是庄家做的。”
清妩不以为然,“那又如何?只要找不到证据,太后又能拿庄家怎么样?”
“太后是不能奈何庄家,却能将对庄家的所有怨恨全部发泄在你身上,”庄珹眼中含着忧虑,“你以后在宫里的日子要怎么过?”
“皇上会保护我的,”她淡淡一笑,悠悠道;“你确定皇上对楚怀旭有多深的兄弟之情吗?除去楚怀旭说不定正合了他的心意,他看中的是庄氏的兵权,如果当初父亲真的答应了楚怀旭的提亲,才是和皇上作对。”
庄珹沉默了,似乎真在考虑这件事,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此事须从长计议,不是今天或明天就能做到的。”
清妩看出了兄长的决心,点头道;“我知道。”
傍晚,宫里又传来圣旨,镇国公此女庄静菀被皇帝收为义妹,封一品淑蕙郡主。
宫人宣读完圣旨,清妩心中不禁生出这样的想法——楚奕宸还算有点良心。
薛夫人代静菀领了圣旨,内侍一行人离开后,薛夫人和方姨娘相继告退离去。庄启霖看着清妩,神情颇为严肃,“妩儿,你随我去书房一趟。”
陈夫人眼圈微红,似乎刚哭过,却在庄启霖开口后,对清妩说道;“和你父亲去吧。”
庄珹看了看父母,目光又落在清妩身上,他不知道父亲要对清妩说什么,因为不放心,也跟着清妩来到了庄启霖的书房。
书房里,庄启霖看着兄妹二人,眼中有深深的无奈。清妩和庄珹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等待他开口。
庄启霖叹了口气,终于打破平静;“妩儿,庄氏适龄的女子只有你一个了,你叔父的几个女儿都还小。爹并不想攀附皇家,只是你入宫的日子已经定了下来,现在悔婚就是抗旨,只怕皇上会因此对庄氏生出猜疑。”
“我明白,”清妩平静地说;“如果爹和叔父不掌兵权,庄家只是普通的高门,我若不愿入宫,皇上可能懒得计较。可庄家到底是不一样的,叔父的三个女儿都不满十岁,入宫待年的年纪都不够。如果我不嫁,皇上可能会这样想——您心中的乘龙快婿是谁,您到底是不想当国丈,还是只想换个皇帝女婿?前线的战事还没停,在这个时候君臣失和对谁都没有好处,只会给强敌可乘之机。”
这番话让庄启霖深感动容,他叹道;“你这么懂事,让爹很欣慰。”
庄珹紧皱着眉,沉声道;“皇上虽然不像完全不在乎妩儿,可太后终究是他的生母,太后会因为他严惩楚怀旭迁怒于庄家,清妩以后无论多小心谨慎,委曲求全,都不见得能打动她。妩儿怎么能受这种委屈?”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清妩一眼, “如果……我是说如果,楚怀旭死在了宗人府,就算不是我们做的,太后也会怀疑我们,妩儿在宫里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庄启霖微微一怔,沉吟道;“宗人府不会让楚怀旭出事,除非……这是皇上的意思。”
庄珹刚要开口,清妩抢先道;“我想皇上是个聪明人,就算他暗中处置了楚怀旭,在太后面前还是会维护我的。我可不是任人欺负的,皇上就不会任由我被太后欺负,在宫里过得凄凄惨惨,君视臣如敝屣,臣视君如敌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爹曾为大齐征战沙场,皇上若是明君,一定不想让您寒心,让统兵的将领人人自危。”
第12章 处置
庄启霖看出清妩并不愿入宫,女儿越深明大义,他心里就越是愧疚,“妩儿,为了庄家,让你受委屈了。”
“爹你说什么呢,女儿未来的夫婿可是一国之君,当皇后有什么不好,母仪天下多威风啊,怎么会委屈?”清妩勾起嘴角,努力让微笑看起来更加自然。
庄启霖的目光十分复杂,看了她片刻后,只是叹了口气,对她道:“去看看你母亲吧,她也是没有别的办法。”
后半句的意思十分含糊,清妩却听得明白,母亲真的和父亲提过,只是又在父亲的劝说下打消了这个念头。
前世,若非叔父战死,庄氏的势力不如从前,舅父也不会因为一个孙禄辞去相位。父母的婚姻亦是庄陈两家的联姻。而她和母亲,其实是一样的,她们都享受着家族给予的富贵与荣耀,亦要承担一部分家族的责任。不管母亲对她的爱有多深,不管她多么任性,她们的骨子里都保留了世家历代积淀下的理智与清醒。
“那女儿先回去了。”
清妩离开父亲的书房,心中明白,父亲对她都有愧疚,母亲的愧疚不会比父亲少。
“夫人,大小姐来了。”
陈夫人以手扶额,正闭目养神,听见桂嬷嬷的声音睁开眼。清妩提着裙子快步来到母亲面前,陈夫人强打起精神,对桂嬷嬷摆了摆手,“下去吧。”
桂嬷嬷退了出去,清妩坐在母亲身边,陈夫人温和地看着她,问;“你父亲都和你说什么了?”
清妩十分随意地说;“就是一些很平常的话,没什么重要的。”
陈夫人叹了口气,对她语重心长地说:“皇上既然将静菀认作义妹,静菀是不用嫁楚怀旭了,楚怀旭也被削爵囚禁,皇上并不糊涂。”
清妩点点头,顺着母亲的话:“我进宫以后他一定会对我很好的。”
陈夫人摸了摸她的面颊,清妩眨了眨眼睛,微笑里带着几分俏皮,“对了,按规矩静菀也要入宫谢恩的,静菀不能入宫,薛夫人大概也是不愿进宫的,你也别去了。”
陈夫人摇了摇头,“不管薛氏和静菀去不去,我作为主母和嫡母是必须去的,我若不去,太后对庄家的成见就更大了。”
清妩在心里叹息,纵然是宗亲权贵的圈子里,能入宫觐见太后也被视为无上的荣光,对此避之不及的,大概也只有庄府的人了。
她认真地说;“娘,太后看在庄家不顺眼是因为她恨大姑姑,当年大姑姑收养她的儿子,虽然有私心,对她到底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怎么说都算是他们母子的恩人。庄氏不需要她感恩戴德,她却要恩将仇报,这种狭隘的人,你对她越是顺从,她越是欺负你。我入宫后自然会敬她如母,她可以不领情,但若为难我,我也不会逆来顺受。皇上不是糊涂人,只要我不让太后欺负,他就不会由着太后为难我。”
陈夫人被她的乐观感染,叹息道;“你小姑姑说的对,你真的长大了。”女儿在行过笄礼后,仿佛一夜之间就成了大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和过去一样散漫天真,却懂得观人察事,有时说出的话却让她觉得女儿对人和事的见解都有着逾越年龄的睿智。
“小姑姑说我什么了?”清妩随口问道。
陈夫人笑着说;“她说你其实比我们这些长辈都聪明,让我别再把你当成小孩子。”
清妩甜甜一笑;“小姑姑的话好像有些道理,尤其是前半句话……”
“你倒是不谦虚。”陈夫人又好气又好笑,“你进来的时候是有人在后面追你吗,步子那么大,哪有一点淑女的样子?”
“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清妩站起身,迈着小碎步走到帘子边,笑吟吟看着母亲,“这样像淑女了吧?”
“真拿你没办法。”陈夫人的脸上依然带着慈爱的笑;“回去吧,时辰不早了。”
“女儿告退,母亲大人也早点休息。”清妩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顽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撩起珠帘走了出去。
次日,陈夫人给太后上了谢恩的折子,并推说自己身体不适。而薛夫人也没和陈夫人提过入宫的事。虽然静菀已经是皇帝的义妹,不可能再嫁给楚怀旭,但她也明白皇帝此举虽是为静菀好,却会加深太后对庄氏的成见,见了庄家的人也不会给好脸色。不必入宫,她自然求之不得。
又过了一日,对楚怀旭的最终判决传到了庄府,楚怀旭流放南疆二十年,将于三日后押解出京。
宗人府是用来关押皇族的牢狱,环境比刑部大牢等普通牢狱略好一些,每一间囚室都是一个单独的小房子,房子外有侍卫看守,屋子里有门有窗,犯人的食物都是狱卒从窗口送进去的,门只是用来让人进出的。
太后扶着宫女的手,由一名侍卫引路,来到关押楚怀旭的囚室门前,宫女亮出令牌,看守的侍卫忙跪下道;“卑职参见太后。”
太后命令道;“将门打开。”
侍卫不敢违背太后的命令,起身后便将门锁打开,然后走躬神退到一边。楚怀旭听到外面的动静,见来人是太后,几步扑了上去,跪倒在太后的脚下,声泪俱下,样子十分狼狈;“儿子终于盼到母后了,我就知道母后不会不管我的……”
太后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问;“你告诉我,那天的事到底是不是你设计的?那刘氏是个老实人,和庄静菀无冤无仇,有什么理由算计她?我倒愿意相信是庄静菀和刘氏合谋,可她如果想做王妃,又何至至于对你和她自己都下那么重的狠手?”
太后越说越气,见他头上还缠着绷带,想狠狠给他一巴掌,又下不去手,只恨声道;“你是不是想娶庄启霖的女儿,就想到这个办法算计庄静菀,逼着庄启霖将女儿嫁给你?他庄家的女儿就这么好,我的两个儿子都争着攀亲。”
楚怀旭抹了一把眼泪,强调道;“母后,我是想娶庄启霖的女儿,可是我不像皇兄,他是将自己当成圣母皇太后的儿子,可我是您养大的,我要争取庄启霖的支持只是为了自保,我怕皇兄容不下我……皇兄,他太狠了!”
太后连连摇头,“你要娶庄静菀,就到庄府提亲,何必用这种法子?”
“我之前亲自上门提亲,却被庄启霖拒绝了。我以为是庄启霖不待见我,才出此下策。可我没想到庄静菀竟那么泼辣,庄启霖看不起我也就罢了,她不过是一个小妾生的庶女,竟然也宁死不从,她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母后你啊……”
“我也看出来了,之前我还以为是庄启霖的正妻不让薛氏入宫,现在想想庄静菀的态度,这对母女是从骨子里看不起你,看不起哀家!”太后气的脸色发青,恨得几乎将银牙咬碎,“陈氏也就罢了,那个薛氏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能当上三品诰命夫人还不是因为你么,她竟然不知好歹,要不是这对母女,你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境地,庄家的女人可真高贵,哀家迟早会让她们生不如死!”
“母后,您救救我吧……”楚怀旭哀求道。
太后抚了抚他凌乱的鬓发,无奈地说;“母后不是不想救你,只是皇帝的心……太狠了。”
楚怀旭突然想到一个人,“母后,元妃那么受宠,你去找元妃,让她向皇兄求情,让我娶庄静菀的主意就是她出的。她还说,如果庄启霖不答应,就想办法将生米煮成熟饭……”
“元妃?”太后一怔,随即道;“好吧,母后再去找元妃想办法,不过就算母后不能把你留在京城,也会吩咐人将你照顾得好好的,绝不让你吃苦。”
元妃宫里,赵云瑶正坐在妆台前,由着宫女为她梳妆。她看着镜中的美人,心里有一丝失落。她知道庄清妩入宫的事,而就是从那日起,楚奕宸再也没来过她的寝宫,她主动去找他,他对她也只是敷衍,态度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时,有宫人走过来禀道;“娘娘,太后来了。”
她缓缓起身,向走进来的太后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