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曦于是神色严肃地看宋枫。
  宋枫郁闷，到底谁是洛迦的经纪人啊？瞧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是不是关于洛迦的事情都还得跟她汇报？真是岂有此理！
  他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衣服我已经选好了，造型师明天中午过来。”
  刘曦撇撇嘴，干脆拉开车门挨着洛迦坐了下来，就着路灯的光上下打量着她，一边打量一边说：“算了，宋枫的时尚品味我领教过了，不敢恭维。亲爱的，交给我吧，我给你弄，保证让杰西卡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正好我工作室在给d品牌拍秋冬季新款，你跟我去试试。”
  洛迦刚想答应，突然又犹豫起来，今天好容易有时间回家，要是再去试衣服的话，那就几点钟了啊？
  宋枫的笑容全没了，他郁闷地看着仪表盘上的时间，忽然紧张起来，如果洛迦答应了，那今天的小心思岂不是又泡汤了？
  刘曦也发现洛迦的神色不太对，追问说：“怎么了，今天不行吗？”
  “我好久没回家了，想回家。”
  刘曦看看她，又看看握着方向盘一脸冷肃的宋枫，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笑了笑对宋枫说：“洛迦没怎么跟这些人打过交道可能不清楚，宋枫你应该是明白的，印象分非常重要，杰西卡的推荐意见很可能关系到洛迦能不能拿下这个代言。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一个时尚界人士对陌生人产生好感，最好的办法就是打造一个跟她的时尚理念高度接近的造型。你请了谁来造型？”
  “大风的唐宝妮负责妆发，”宋枫淡淡的说，“衣服是我选的，d家秋季新款。”
  “唐宝妮啊，还可以。”刘曦点点头，“衣服是哪个系列的？”
  宋枫卡壳了，无奈地说：“反正是新款。”
  “那就是不知道哪个系列的了？”刘曦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算了，以你的直男审美多半挑了当下最流行的‘夜梦’系列。”
  宋枫皱眉，夜梦？不明白，真是不懂这些时尚，一件衣服罢了，漂亮得体就足够。
  刘曦猜到他不懂什么是夜梦系列，嘲讽的意味更加明显了：“就是红色系那几套。”
  宋枫郁闷，他挑的的确是一件裸粉的小礼服，就是不知道包不包含在她说的红色系里面。
  刘曦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轻快地说：“那个系列也还行，但是杰西卡偏好硬朗的线条和裁剪，跟夜梦的主旨不一样，你得换一套。”
  “那我明天上午和唐宝妮一起去挑。”
  “挑了洛迦也没时间试衣。”刘曦白了他一眼，“先定衣服在定妆发是基本规则，你衣服都还没定下来，怎么做妆发？你时间规划没做好，没有留富余量，稍微出点岔子就全盘皆毁。大概在你心里还以为时尚就是穿套当季的新衣服吧？呵呵，时尚应该是精雕细琢出来的，一根头发丝儿一个指甲都不能错，这么重要的会面你居然安排的这么草率，对洛迦太不负责了。”
  宋枫哑口无言。时尚这一块是高唐的弱项，他对此也研究不多，并不能从理论上驳倒刘曦。况且，刘曦说的也有道理，他知道杰西卡位置重要，所以才费心费力安排下这次会面，如果只因为没穿对衣服就失去了杰西卡的支持，那真是太可惜了。
  这个点儿也不可能去别的地方试衣了，看起来只能按照刘曦说的去她的工作室，可是，这感觉真是憋屈极了。
  他郁闷地回头看洛迦，闷闷地问：“那咱们现在去她那儿看看？”
  刘曦微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到一厘米的笑容：“宋总从谏如流，果然大家风范。”
  “不敢当，比不过刘总多才多艺，令人敬仰。”宋枫终于没忍住也嘲讽了回去。
  到了刘曦位于东北区的工作室时已经将近十一点，刘曦的两个助手就在工作室住着，早被刘曦打电话叫起来把可能需要的东西整理了出来，刘曦拿过当季新品目录，匆匆浏览了一遍，跟着看了助手推过来的一架衣服，取出了一件马克龙色系的七分袖针织裙递给了洛迦。
  少顷，洛迦从更衣室走出来，询问地看着宋枫。
  宋枫下意识地看刘曦。
  刘曦目光热切，但是摇头：“亲爱的，很美，但是显得你气质太过平淡了。”
  她忙从架上又取下一件银灰色的小礼服送过去，充满期待地盯着更衣室的门。
  但是当洛迦走出来时，刘曦再次摇头：“这个有点年龄感，不够好。”
  接连试了几件之后，刘曦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噔噔噔几步跑去了楼上，几分钟后，她提着一件白色半高领连体裤冲了下来，兴奋地塞到洛迦手里，说：“试试这个！”
  等洛迦从门里再走出来时，刘曦眼前一亮，兴奋地跳了起来：“对，就是它了，我敢打赌杰西卡会爱死你的！”
  宋枫被她的兴奋弄得莫名其妙，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洛迦，半高领越发显得她脖颈纤长，右肩是有点蝙蝠袖的斜肩，左肩却是无袖，露着光洁的皮肤，腰线流畅中透着硬朗，阔而长的裤腿配着高跟鞋，越发显得身材修长挺拔。是很美，但是，至于这么兴奋吗？真是不懂这些时尚界人士。
  刘曦拽着洛迦左看右看，连连夸赞，跟着又开始翻化妆箱，光是唇膏就取出了几十个，兴奋地比来比去，嘴里念叨着说：“就用d家的唇膏吧，但是我拿不准用哪个色比较好，要不然咱们挨个试试吧。”
  宋枫抬手看表，十二点多了。他郁闷地说：“刘曦，妆发交给唐宝妮吧，这方面她专业。太晚了，明天早上洛迦还得去录影。”
  刘曦的兴奋这才消减了几分，等洛迦把衣服换下来之后，刘曦接过来说：“我找人熨烫一下，明天上午给你送过去。”她又抱了下洛迦，热切地说：“亲爱的，祝你好运！”
  车子驶过昏昏欲睡的城市，穿过大街小巷，最后开进家中的地库，宋枫停车熄火，回头正要叫洛迦，才发现她靠在椅背上已经睡着了，昏暗的灯光下，她眉眼低垂，唇角微翘，有一种少见的，温柔静谧的美。
  宋枫突然发现，这温柔静谧的场景，正是他脑中关于家庭、关于爱人的全部构想。
  他觉得鼻尖酸酸的，眼睛也莫名地湿了。他轻手轻脚拉开了车门，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心爱的人儿打横抱起在怀中，就像捧着整个世界，慢慢地向家里走去。
  第75章
  临场反应一向是评委和观众都喜闻乐见的环节。评委喜欢这个环节, 因为这对专业素养和个人的情商智商要求都很高，最能看出一个演员是不是有职业前途。观众喜欢这个环节的理由就很单纯了, 这个环节最有趣，水平差点的演员经常表现得如同傻子一般, 水平高的又火花四溅，十分精彩。
  洛迦和姚玥一起出场，主持人按照流程介绍了这个环节的设计：“……没有台词, 没有剧本, 给你们两个设定的场景是一样的，助演要引导你们做的任务也是一样的，你们的任务是千方百计拒绝助演的要求，当然, 如果能把助演弄蒙了, 让他们顺着你的思路来就更好了。现在，请两位抽签决定出场次序。”
  主持人拿过一个放着号码球的纸盒，姚玥抢先抓出一个球一看, 2号，真是正中下怀, 经纪人跟她分析过，第一个出场的一般会受到评委和观众更严格的考察，但是对第二个出场的，观众的期待值通常会降低，标准也就随着降下来了。
  姚玥笑着说了句场面话：“相信短暂的等待之后我会带给大家更加成熟的表演。”
  主持人笑着回了一句：“虽然剩下的肯定是1号，不过还是请洛迦抽一下吧, 万一有别的可能呢？”
  洛迦突然间玩心大盛，伸手摸出剩下那个球瞧了一眼，果然是1号，她把有字的一面藏在手心，把没字的一面露出来对着观众席，一脸惊诧地说：“啊？球上没有号码啊，这可怎么办？”
  主持人反应极快，瞧见她眼中流露出调皮的神色，立刻说：“这是节目组给你的一个惊喜，稍等片刻，只消我一个小小的魔术，号码就会变回来！”说着用没拿话筒的手在她手的上方挥舞了两下，念了声“天灵灵地灵灵”，跟着笑说：“快看，字已经变回来了！”
  洛迦忙用手指把有字的一面悄悄拨到面对观众席的方向，惊喜地说：“哇，真的回来了，好灵验的魔术！”
  全程爆笑，跟着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笑声中，主持人调侃地说：“虽然还没有到临场反应的环节，但是相信在场的评委和观众已经看到了洛迦的实力，希望她接下来带给我们更大的惊喜！好，现在请两位竞演演员到后台换装准备。”
  洛迦和姚玥一前一后退场到后台换装，姚玥轻哼一声，压低了嗓门一脸不服气地说：“哗众取宠，还没上台呢就开始卖弄。”
  “谁也没请你，爱看不看呗！”洛迦轻描淡写一句话，姚玥又气的鼓鼓的。
  匆忙换上一套戏服后，洛迦走上舞台，台上架着一堵道具墙，看不到墙里面的情形，只能看见评委席上四位评委带着浅淡的笑意向她点头。
  主持人笑问：“猜猜看，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我猜是戏曲演员？”洛迦打量下自己的衣服，“这个看起来是戏装。”
  “我猜也是。”主持人笑着指指道具墙上的门，“快去吧。”
  洛迦敲敲道具门，里面传来男助演的声音：“快进来吧，等你半天了！”
  洛迦推门进去，墙里面被布置成了一个舞台的样子，男助演也穿着戏装，一把拉过她站在舞台中央，说：“赶紧开演吧，观众都等着呢。”
  洛迦神色正常，心里却飞快地盘算起来。开演？根本不知道演什么要如何开演？况且就算知道演什么戏，她也不会唱呀！就算会唱，任务的要求也是拒绝呀！
  她笑眯眯地对着男助演说：“前四句是你的词，你先开始，我配合你。”
  男助演立刻说：“你忘了吗？已经改成你先开始了。”
  看来靠这招没法混过去了，可是，到底要演什么？洛迦灵机一动，想起昨天排练时听过几遍《ab角》的戏曲片段，于是随便摆了几个似是而非的身段，看起来倒像是一段古风舞蹈。
  青衣评委看出这是昨天排练的内容，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现炒现卖啊。
  洛迦还想继续蒙混过关，男助演就打断了她：“不对不对，你不是唱戏是跳舞啊，戏词不是这样！”
  “那戏词是什么？”洛迦带着一脸如假包换的疑惑看着男助演，希望能引着他把台词说出来。
  男助演一直在这个环节担任助演，早就身经百战，哪里会上这个当？立刻回答说：“我知道戏词是什么，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今天这场戏不仅是演戏，也是对你的考核，你不能作弊。赶紧开始吧，观众和评委都看着呢，把这段戏唱完，你才能通过考核。”
  现在洛迦明白了，看来助演千方百计希望她完成的任务是唱戏。她一边思考对策，一边应付着说：“昨天不是才考核过吗？我已经通过了啊，怎么今天又要考核？”
  男助演两手一摊：“这个考核是不定期的，随时都有可能！”
  等等，他这话的意思是承认了昨天已经考核过了？可以在这个上面做文章！洛迦立刻说：“对，我想起来了，昨天考核的是戏词和唱腔，今天考核创新能力，我已经想好了，我要把这个戏改成戏中戏，这也是一种创新！”
  她见旁边摆着一张椅子，立刻拖过来大咧咧地坐下，对男助演说：“我准备把这个戏改成像《暗恋桃花源》那种戏中戏，场景是一个剧团招聘新人，面试的内容就是这出戏。现在我扮演剧团的面试官，你是来面试的求职者，请你一人分饰男女两角，把这出戏表演一下吧！”
  洛迦的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优雅地一甩水袖，笑嘻嘻地看着对面的男助演。小品作业她在上表演课的时候经常做，各种桥段伸手就来，想难倒她？没门！
  观众席上发出一阵笑声，太逗了，助演被套进去了，就看他唱是不唱！
  四位评委对望一眼，个个露出会心的微笑。
  男助演几乎一个趔趄。这算什么事？大部分参加这关的演员都是顺势而为，这位倒好，反将一军！还好他反应机敏，立刻摇摇头说：“这出戏不仅只有男女两人，还有好几个角色，我请他们一起加入吧！”说完不等洛迦答应，立刻向另一边喊了声“出来吧”！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助演和一个女助演从舞台另一边走了出来，鸭舌帽笑嘻嘻地说：“洛迦，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俩吗？”
  “不记得。”洛迦斩钉截铁地说，好笑，要是她说记得，鬼才知道他们会不会逼着她挨个报出他们的姓名，她可现编不出来！
  “咱们几个是一个班的，同学四年，一个月前才刚毕业，你怎么就不记得我们了？你是开玩笑的对吧？快说，我们叫什么名字？”女助演也开始出难题。
  “我有人脸识别障碍，记不住人，你忘了？”洛迦想起之前在微博上看到过这个词，立刻拿过来凑数，“医院给我开过证明的，老师也跟你们说过不要用这个问题为难我。”她把水袖折出一个方块的形状，用手提起来给他们看，“看，这个是医院的诊断证明。”
  观众席之前还是断断续续的笑，现在集中爆发一阵大笑，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啊，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鸭舌帽助演也差点笑场，还好他及时刹住车，立刻开始新一轮的刁难：“对，我想起来了，你确实有这个病。不过，剧团的规矩是面试官一定要先唱一段做示范的，你先开始吧。”
  又来，非要我唱才甘心吗？洛迦腹诽着，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新主意：“哦，那是之前的规矩，昨天团里选举我当团长，我上任后已经把这条改了，以后面试官不用亲自示范。”
  男助演见她说起鬼话来活灵活现的，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着笑意说：“团长好！我是来参加面试的，请团长指点！”
  女助演神神秘秘地凑到洛迦跟前，压低了声音说：“你当上了团长，可别忘了对我们的承诺啊！”
  承诺？又整什么幺蛾子。洛迦不动声色，挑挑眉反问她：“什么承诺？”
  “你说过的，只要我们在选举时投你的票，你就亲自教我们唱这出戏！”女助演瞎扯起来也不眨眼。
  “我当上团长是凭自己的实力，从来没干过拉票的事！”洛迦正义凛然地胡说。
  “呵呵，我早就防备你不认账，所以都录了音。”鸭舌帽立刻摸出一个小盒子，“这就是证据，你要是现在不给我们教戏，我就去举报你！”
  “刚刚你们不是说已经好久没跟我见面了吗？”洛迦反驳。
  “没有见面啊，你给我们打电话说的嘛！”女助演立刻补漏洞，“我也有录音证据，快点教戏，要不然我也去举报你！”
  这架势，看起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呀，不过这戏么，她既然不会唱就不必献丑了，上表演课的时候她最喜欢各种大反转，今天就来一次现场大反转吧！
  洛迦突然站起身来，摇头叹息着说：“刚刚你们说的话我全部都录下来了，你们就等着接受团里的处理吧！我早就听说团里有拉票索贿的不正之风，所以跟副团长商量好了要引蛇出洞，你们没想到吧？”
  三个助演面面相觑，同时说：“团长，我们知道错了，请你网开一面吧！”
  “咱们学艺的人凭本事吃饭，怎么能干这种龌龊的勾当呢？”洛迦叹息着说，“你们的行为太恶劣了，我决不姑息！”
  第76章
  就在此时, 计时器响了，主持人笑着走上台, 调侃地说：“虽然我早知道洛迦没有剧本也没有台词，但是她的表现完美的简直让我怀疑她偷看了助演的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