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apter 46
  因为实在想不起来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简小星惴惴不安地过去, 鼻尖都快要冒出汗来了。哇, 他好像很郑重的样子，他要是知道自己根本不记得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会超级生气的吧？
  “封棠……”
  “来了。饿了吧？”封棠那一听就知道他心情不错的口气让简小星更紧张了。
  “有、有一点。”
  封棠就让上菜了，今天他特别主动, 向来慵懒傲慢地趴在那里看着小狗热情地围着自己转来转去的大猫难得主动爬起来蹭小狗, 结果把热情的小狗给吓得缩在角落里战战兢兢。
  “春季赛你们的表现很精彩，逐月订单增长得很不错。”
  “唔……”简小星戳着盘里的肉默默吃着掩饰自己的心虚, 对面的男人那么好看，她却是不敢跟他对视。
  封棠十指交叉放置在桌面上，看着对面的女孩，烛火轻轻跳跃，晕染出柔和浪漫的氛围, 深邃神秘的桃花眼里的灰色诡谲的哥特式城堡少有的似处于清澈明朗星尘漫布的夜空下，盈盈闪亮。他轻咳了一下, 下巴微微有些倨傲地抬高, 说：“那颗钻石找到了。”
  简小星愣了下, 很高兴，“真的吗？”她都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居然真找到了。
  封棠把黑色的天鹅绒盒子推过来，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色的映衬下更是白皙莹润, 像玉做的一样。说实话谁还在乎盒子里的宝石呢, 他的手看起来更名贵啊。
  简小星想要亲亲舔舔, 不过现在显然不合时宜，所以她拿过盒子，打开，清透的绿色钻石静静地陷在黑色里，拿起来仔细看看，确实是她买的那一颗。绿色很衬封棠，美丽又傲慢高贵的人，感觉确实和绿钻很搭，在日本的时候选择咨询老夫人真是太对了，买对了礼物送给心爱的人，想想都觉得开心。
  于是她开心地把钻石塞回去，问封棠，“你喜不喜欢？”
  “还不错。”他交叉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握得更紧了一些，脊背挺直，完美的下颚微抬。他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搏动得越来越快，不自觉屏息等待。
  然而……
  “那给你。”简小星开开心心地把盒子推过去。
  封棠蓦地盯着被推过来的盒子，看向简小星。
  简小星回望着他。
  两秒后，简小星的笑容有些僵硬，不明所以。封棠脸色沉下来一个度，“就这样？”
  “……啊？”
  “你就这么随便地把这东西推过来，说‘那给你’？”
  “……”要、要不然要怎么样？要是是之前的话她肯定包装得漂漂亮亮给个惊喜，可是现在这颗钻石经历过了从被收礼人冤枉、丢掉、晾在某个角落、兜兜转转找寻等一系列倒霉事后，不这样还要咋样？？？
  在简小星懵懵的眼神下，封棠大爷渐渐失去笑容，春天般的脸色渐渐回到了冬天，“所以你之前准备的台词是不打算说了？”
  简小星再度懵逼，什么？什么台词？她之前准备了什么台词？？？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准备了什么台词？？？？
  封棠见简小星这表情，眉头缓缓地拧了起来，心情越来越糟糕了，“你难道没有准备什么台词吗？”
  简小星小心翼翼：“比、比如？？呃……你可以考虑下用这颗钻石做什么，可以切割一下做成胸针啊袖扣啊领带夹什、什么的……”在封棠的眼神下，渐渐消声。
  还有什么不明白？封棠脸色变幻，后槽牙咬紧，“算了！”他没再说话，低头拿起刀叉切盘里的肉。
  简小星也不敢再说话。她整个人很懵逼，既不记得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也不知道封棠在期待自己说什么，怕多说多错，干脆低头继续吃。虽然比起老饕们推荐的有差距，但对于她来说还是能入得了口的。
  刚这么想着，对面的人就十分挑剔地扔掉了刀叉，暴躁地拿起红酒喝了一口。简小星偷偷抬眼看一眼，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烛光映在人脸上，所以她才会觉得封棠的脸……超级红的。
  封棠大爷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如此羞耻的滋味，别说脸火辣辣的了，浑身上下哪儿都是火辣辣的，他很羞恼，原来竟然是他在自作多情，简小星根本没有想跟他求婚！这真是……不对，奶奶也有错，是她说自己没把钻石找回来这辈子都别想结婚的，她误导了他！这个可恨的老太太肯定是故意的！
  又有点儿不甘心，他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显得趾高气扬，口气傲慢嫌弃，“所以你送我钻石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做胸针袖扣领带夹？”这是有什么毛病？钻石这种东西，居然用这么随便的理由这么随便的送的吗？！谁家的女朋友会这样？！真是见鬼了！
  “不、不是的。”简小星微鼓着脸颊小声地说，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气的男人：“我就是看到就忍不住想买来送你嘛，我就是觉得闪亮名贵的东西和你很搭嘛，虽然它也不是什么特别高等级的极品钻石，也没有‘海洋之心’那么大，可是这是我现在能给你的全部啦，是因为爱你啦。你不要嫌弃好不好？”
  封棠糟糕的脸色渐渐回暖，之前明明还羞恼得要死，这会儿瞬间就舒服了，这种舒服从内心深处产生，渐渐蔓延向四肢百骸，凝聚成笑意，从眼底不受控制地溢出来。
  “哼，你一天要告白多少次？老子知道你爱我爱得不得了，不用你一直重复。”每次甜言蜜语张嘴就来，一点儿都不知道害臊，轻而易举地就把他哄得团团转，肯定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东西，比如他的心什么的，真是臭不要脸。
  见封棠好像开心了，简小星也松了一口气，露出甜甜的笑来。不过心里还惦记着今天是什么日子，总有点儿坐立不安，所以她又小心翼翼地说：“封棠，那个，对不起啊，我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我以后一定不会忘记了。”看看这烛台，看看他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地打扮。
  封棠大爷心情好了，闻言心里有点儿不自在，但面上是看不出丝毫来的，他自然地重新拿起刀叉，说：“我看你是比赛比傻了，今天能是什么日子？就是庆祝红星车队第一次拿团队冠军的日子而已。”
  “啊……原来如此！”简小星瞬间轻松了，原来不是她忘记了，是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日子啊……呃……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不过，算了，封棠总不会骗她的嘛。
  夜色已深，寒城的灯光已经亮起，站在顶楼餐厅往下看，看到那连成片的万家灯火，璀璨绵延，接连不断。
  接连一个多星期的比赛，今天放松下来，简小星和封棠手牵手饭后散步轧马路，走过满是跳广场舞的大妈所在的公园，走过喷泉表演的大广场，一点儿都不觉得浪费时间，反而觉得走路都是一种很有趣的活动，东拉西扯地聊着天。
  “……然后卫树就说‘我才不要，我爸妈看到会发疯’，哈哈哈……”
  “呵……”
  封棠看着简小星叽叽喳喳个不停，明明她那些话里也没什么特别戳中他笑点的东西，是别人跟他说他绝对能一脸冷漠嘲讽地看着对方内心毫无波动的内容，但她讲来却好像有与众不同的魅力，叫他听着就觉得欢喜，不用知晓内容也觉得有趣。
  在阴暗的树荫下偷偷接个吻，把矮得看不见人群里的热闹的女朋友举高高，在别人注意到这对画风有点突出的情侣前赶紧逃走，还在街边买了两杯廉价的奶茶，虽然封棠大爷只喝了一口就嫌弃地扔掉，还顺手抢走她的也扔掉……
  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周启拿着奶茶默默喝着，关于这项业务他已经做得非常娴熟了，绝对能让自己既尽了保镖的职责但又不至于变成电灯泡，嗯，和谐社会，文明吃狗粮。
  ……
  简小星的时间很紧，她不像李青廷他们已经找好了教练，或许训练菜单都早就已经出炉了，她不仅教练还没见踪影，甚至能不能请到都是个问题，而时间只剩下两个月了。所以只打算在寒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飞美国去找路海。
  封棠会陪她去，经历过上次红星车队在国外遇险的事后，他怎么可能放简小星一个人出去，一群人出去都会出事，一个人岂不是更吓人？所以在简小星比赛这几天他就差不多把公司的事情安排好了。
  有封棠在简小星自然就什么都不担心。封棠还有不少朋友和大学同学都在那里工作，尤其是关系最好的那位名为希里安·伯伦纳兹的美国大财阀。封棠都已经拜托他根据这串电话号码查清楚了路海的具体住址了。
  晚上睡觉前简小星听封棠说他和那位大学同学兼曾经的合伙人的一些事。他们在大学时期意气相投成为朋友，关系很好，是可以信赖的朋友。去年秋季赛个人赛决赛上展霄动手脚，封棠一个电话对方就取消了原本展霄公司那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和伯伦纳兹财团的合作，让展霄被赶下台，成为失势的雄狮，可以说是很讲义气了。
  讲着讲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事，他看了简小星一眼，想到她的小花痴属性，话头一转：“那家伙虽然长得不错，但最擅长揣摩人心，心黑得很，性格恶劣，手段阴狠，一点儿都不辜负他那张反派一样的脸。所以上天会安排一个勇者小姐收拾他，教他做人。”
  简小星：“……”其他的不说，说到性格恶劣，大爷你肯定不遑多让谢谢，你看你抹黑好友都毫不留情的。
  “勇者小姐？”简小星反应过来，立刻感兴趣地仰起头，“是不是有什么有趣或者浪漫或者凄美的爱情故事？”
  “谈不上有趣浪漫凄美……”
  简小星才知道原来那位因为有钱有势有颜还单身的大财阀希里安·伯伦纳兹大学期间就结婚了，不过这婚有结跟没结差不多，他在学校里还是该交女朋友交女朋友，妻子那边是否也有交往的男性就不清楚了，总之他跟他妻子不仅连面都没见过，交流的方式还是用写信的方式，会缔结契约关系的原因比较复杂，总之一开始谁也没当回事，谁知道离婚后希里安会后悔，铺天盖地地找人。
  所以封棠说他前妻是来收拾魔王的勇者，毕竟只有勇者能让魔王痛苦嘛。
  “那……我是不是你的勇者小姐啊？”简小星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又羞涩又期待的样子。
  “你想当勇者，是想杀了我吗？”封棠大爷才不会那么干脆地承认自己被她制伏呢。
  “勇者难道不可以和魔王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我觉得这才是童话结局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你怎么这么不知羞？”哼，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你怎么不求婚？是不是真心想和他从此幸福地生活一辈子的？
  简小星撒娇地抱住他，“所以，勇者小姐和大魔王就幸福地在一起啦。”
  哼，那你倒是求婚啊。
  ——by期待勇者小姐求婚的大魔王。
  ……
  第二天一早，简小星和封棠就准备飞美国了，封棠却突然收到希里安的电话，他说那位他拜托他盯着的叫路海的男人，昨天晚上离开美国了，航班是直达寒城的。
  第47章 chapter 47
  什么？
  简小星愣住了, 他们东西都收拾好了就要去机场了, 路海却已经来寒城了？是巧合？还是因为一夜之间远逃海外的史崇京？又或者……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这个念头一出，简小星猛然摇头, 将这个想法丢出脑海。不可能的，这么多年了，除了伊超群一个之外他们已经全都选择遗忘那段过去，冰冻三尺, 不可能轻易融化，他又怎么可能因为她回来？他既不认识她, 也不该对她有什么感情。
  总之出行计划因此取消了, 路海的行踪不在掌控之内, 他们失去了主动权。
  简小星这么想着，却没有想到, 立刻就在红星车队训练基地见到了他。
  起先简小星并没有认出他来，那时候他倚靠在一台越野车边上, 一头黑中掺白的及肩的发扎在脑后, 脸颊边还落着没扎上去的一缕, 有些卷曲，显得时髦不羁，下巴上留着胡茬, 灰白相间, 唇上叼着一根烟, 四十来近五十岁的年纪, 沧桑却极富魅力。他静静地站在那里, 眸光沉沉，有一种真人不露相的威慑力，叫人轻易不敢放肆。
  简小星多看了几眼，在他看过来，对上她的目光的时候，一愣，猛地就将这张沧桑的面孔和大脑中那张年轻光滑充满智慧的面孔重合起来，眼睛骤然睁大。
  路路路路……路海？！！！她眼花了吗？认错人了？
  这时他看着她，迈步走了过来。
  简小星紧张地站在原地。
  “简小星。”他站定在她面前，喊了一声，声如其人。
  “……路叔叔？”她不太敢确定。
  他点了点头，接着却说：“以后不要叫我叔叔，叫我教练。”
  简小星怔住。
  “走吧，带我进去看看设备。”路海率先转身往里走。
  简小星连忙跟上，“等等，您为什么……”
  “怎么？你们派人盯了我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当教练吗？”
  “对不起。但并没有打算强迫你的意思，只是……”
  希里安那边派人去盯着，应该只是出于好意，好让她可以过去找人的时候能立即找到，不浪费太多时间在找人上面。对于这种等级的有钱人来说这种手段可能只是很稀疏平常的手段，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实在是太冒犯了，要是她的话肯定会生气，会起逆反心理，万万没想到路海却主动出现并且主动答应，要不是希里安也是才知道他回国的消息，她都要担心是不是他把路海威逼利诱了一顿呢。
  “安心吧，还没有人可以强迫我，我是自愿的，你接受就可以了。”他说。
  简小星实在困惑，她几步跑到路海面前，挡住了他，与他四目相对。倏然怔住。
  她看到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平静到近乎如死水，没有丝毫波澜。身处在这个几乎代表了他最美好的青春时光的场所里，他的内心没有一丝波动，情感没有丝毫起伏……他，和史崇京不一样。史崇京对赛车界还有恨，因为他还在乎，可是路海……完全没有了。
  他像一个陌生人站在陌生的地方一样。
  可是明明这里几乎没有变，即便它已经扩大一些，修修补补了一些地方，可依然能清晰地看到它过去的模样，清晰到几乎能看到20年前的简飞承史崇京伊超群和路海几人嬉笑怒骂挥洒汗水的情景……
  心头一酸，简小星听到他说：“看来是我误会了，你不需要教练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他说着就转身要走，简小星连忙把他留下，“需要是需要，不过前提得是你教得了我。”
  他抽了口烟，平平静静地点头，“那就来试试看吧。”
  简小星这样说，是想看看似乎已经对赛车失去热情，对过去毫不留念的路海是否还是当年的脑，是否连自己的实力也丢弃了。后来事实证明，你爸爸还是你爸爸。简小星只是跑了两圈，他就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她的问题所在，并且提出如何解决，用哪一条道路当训练赛道比较好。
  就这样，毫不费劲的，简小星拥有了自己的教练，那人是国内赛车界的远古传说——路海。
  简小星跟伊超群说的时候，还在春季赛举办城市跟队的他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他不敢相信路海会主动出现，还主动要给简小星当教练。他比简小星更了解路海，路海是个心狠的人，为了达到目的，给他们制定训练菜单的时候毫不心软；制定比赛策略的时候即便手段会有一点不光彩，只要能赢他就会制定。
  他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一旦决定舍弃什么，就一定会舍弃，不会留有余地。当年他曾经那么爱的女人回头追他的时候那么可怜，他都没有丝毫心软。所以当年他离开的时候，伊超群就明白，他决定舍弃这段时光了，对于他来说，这是将自己会受到的伤害降低到最小，最快开始新生活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