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昱泽眼皮都没抬一下，“数据。”
  “什么数据？”
  他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写完最后一行，才答，“你不懂。”
  同学也不介意他的冷淡，笑笑，“的确看不懂。”转回身去了。
  方昱泽把笔一搁，食指惦着笔记本页壳，轻轻一勾，阖上了。这才抬眸看了男生后脑勺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踢了踢前面同学的凳子，“你怎么坐这来了？”
  他当时在看座位表的时候记得他前桌不是男生，下午郭聪在念名字的时候，却发现他前桌换人了。
  “哦，韦依跟郭聪说要换座位，正好我不想坐老师眼皮底下，就答应跟她换了。”男生有些窃喜。
  方昱泽下意识的往讲台下边的位置瞟了一眼，韦依跟郭聪两人脑袋偏在一起，正在讨论什么。
  他没什么兴趣的收回目光，从屉子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翻到一个没有群名的三人组，击键如飞的发了条信息：你他妈下次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好点的窝。
  发送之后，又敲了一排字：我他妈前后左右都是男的。
  很快陈书博跑出来蹦跶：哈哈哈哈哈！你羡慕嫉妒恨了吧？
  第07章
  郭聪不常看手机，下了晚自习才看到他们两人的对话。
  三人随着人群下楼梯，郭聪一边翻读信息，一边问，“以前不是你说不要女生坐你旁边，嫌吵么？”
  方昱泽失忆了，“我说过？”
  陈书博隔着一级阶梯，手臂搭在方昱泽肩上，帮他确定，“说过。”
  方昱泽不吭声了。
  郭聪，“换座位的事也不是我说了算，是老徐根据个人成绩情况来排的。本来这次你前面坐着韦依，她说刚进重点班怕跟不上进度，申请坐前面，老徐就同意了。”
  方昱泽讽刺的哼笑了声，“坐前面要能提高成绩，谁都可以不用看书，直接坐那里得了。”
  “但坐前边，的确更能集中注意力。”郭聪补充。
  方昱泽不屑的嘁了声。
  “我说你，干嘛对这次换座位的事这么不满？”陈书博奇怪，“以前每次调座位也没见你有过啥意见。”
  “就那个。坐我前边的，话特多。”方昱泽恼道，“烦死了。”
  “哈哈！”陈书博拍拍方昱泽的肩，“现在最爽的就是郭聪了。”
  他又看向郭聪，侃道，“是不是？嗯？”
  郭聪道，“能不能闭上你那破嘴。就因为你瞎说，她今天一直在跟我道歉。别人就真的只是想认真学习。哦对了，她期中考试，语文全年级第一，146分，厉害吧？”
  楼道的白炽灯印在少年清澈的眼底，方昱泽眸光微闪，极轻的抬了下眉梢。
  数理化尚且可以通过死记硬背公式，加之动脑筋多练习习题来提高。如果够聪明，重点班满分的情况也经常会有。可语文考试，其实就是在考你平时的积累和文化底蕴。语文这门科目，想有个好成绩容易，但是她一个理科生能超过了文科重点班，以高分拿了全年级第一，用厉害来形容不为过。
  “卧槽！原来是大学霸啊！”陈书博又好奇，“那她数理化应该也很厉害咯？”
  “她说她物理不行，不然也不会拉低她平均分。”郭聪把手机装回兜里，有了个新想法，“这点倒是可以跟方昱泽互补一下，方昱泽物理厉害，语文才及格水平，下次可以安排你们坐一起，互相学习。”
  方昱泽不太高兴的拧了拧眉，“你跟她才坐三节自习，就跟你讲这么多。这么吵，我耳朵还能不能清静了。”
  “谁说是她跟我说的？”郭聪替韦依辩解，“是我无意间看到了她期中试卷，当时也吃惊了一把。”
  陈书博不满的切一声，松开方昱泽的肩，一大步跨下两级台阶，“你嫌弃完这个又嫌弃那个，也不想想别人嫌不嫌弃你。你上次那样跟新同学说话，说不定她这次就是不想跟你坐一起，才找借口调座位的。”
  方昱泽脸色顿时黑了一度，很不客气的骂了他一句，“就你能瞎bb。”
  *
  韦依脚踝痛，速度受限制，下到一楼楼梯口的时候，遇见了正在跟人打电话的钟倩。
  两人不熟，但因为昨天中午见过一面，算是认识了。相互一笑，就当打招呼。
  “今天王叔请假回家了。——这么晚不想一个人打的士，害怕。——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了。”
  挂了电话，钟倩背着书包，快步朝校门口跑去。
  韦依抬头忘了眼黑黢黢的天空，今晚没有月亮，连星星都没有。
  吴少娴肯定跟同小区的朋友一起回家了，可她搬去公寓不久，住教职公寓那块儿，就算有同校同学，她也都不认识。想着自己待会一个人走那条偏僻的路，也有点害怕诶。
  于是她忍着脚下的不适，加快了步伐。
  大部队的人群已经涌出校园，有骑自行车的学生，也有父母或家里司机开车等在校门口接送的。还有在学校不敢明目张胆的走在一起，放学了约好一起回家，享受短暂甜蜜时光的小情侣。
  韦依随着一小群人，鱼贯而出校门。她提了提肩上的书包袋子，一抬头，便看到了校门对面路边的香樟树下站着一个瘦高的少年，好像在等人。
  方昱泽一身深褐色休闲夹克配黑牛仔裤，因为刚打完电话，白色的头戴式耳机挂在脖子上。
  钟倩大步朝他跑过去，方昱泽把手机装回兜里，转身同她一起离开。
  女孩儿抬头巧笑嫣然的跟他说了什么，后者极淡的勾了下嘴角。她又抬手去碰他脖子上的耳机，可能是觉得动作太过亲昵，怕被同学看到影响不好，方昱泽偏身避了避。
  美女和帅哥，走在一起，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深秋的夜，风里带着刺人的寒意，韦依打了个哆嗦，把手揣进上衣兜里。
  后边有骑自行车的同学按铃，提醒她避让，韦依赶紧往旁边挪了挪。
  待她再抬头时，前方是暗沉的夜幕，那两道好看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
  韦依低头盯着脚下随着自己走路而晃动的影子，有一点好奇，有同伴等自己一起回家，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不用一个人走夜路，很有安全感吧！
  这个小如尘埃的微惑，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
  秋夜的风一吹，散了。
  *
  韦依到家的时候，吴少娴衣服都没脱，直接躺在床上玩手机。不知和谁聊着开心事，脸上笑意很盛。听见她推门进来，给对方发了条语音，“我先洗澡，待会儿聊。”
  说完，扔下手机抢着进了卫生间。
  两人一如既往，互不打招呼，也不讲话。同住一屋檐下，实际上却形同陌路人。
  韦依反手关上房门，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放下书包，打开笔记本电脑。
  这台黑色的lenovo体型厚重，是款过时的机型，边缘都已经老到掉漆，而且用起来速度还慢。外壳的一角，都被磕损了一条印迹。
  跟吴少娴的那台金色的苹果，没办法比。
  但这台笔记本是自己初一那年第一次拿了全校第一的成绩，爸爸花了他两个月的工资送给她的礼物。
  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就算它再破再坏，她也舍不得换掉。
  她想用它有限的能力，发挥最大的作用。
  于是打开笔记本，开机，等了好一会儿才打开网页。进入百度，输入一行字：国内最强的法律学院。
  屏幕上的光倒映在她眼里，亮闪闪的。韦依盯着电脑，滑动鼠标，一排一排往下看。
  最后在便签上，记下了几个名气较大的校院名字。
  这是她目标，刻苦为之奋斗的目标。
  *
  第二天一早，韦依到校的时候，保安室门口的大照明灯都还没关。
  校园里却已不是一片静谧。
  韦依挺惊讶的，原来还有人比她更早。
  高三教学楼的走廊上，已经有稀疏的同学，往各自的教室走。
  大家都在做最后的冲刺，迎接半年后的高考。
  韦依爬上二楼，走进教室，却意外发现自己是班上第一个到的。
  她一时没习惯过来，准备往第三排最后一个位置走。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昨天换了新座位。又转移方向，走到靠着讲台旁边的课桌前坐了下来。
  她从抽屉里抽出英语书，又从书包里拿出刚刚在路边买的豆浆和早餐饼。
  边啃着饼边翻开书，停到最新学的那篇课文，在心里默读。
  她忽然回想起课堂上那抹干净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带着男孩特属的磁性。
  韦依有点好奇他是怎么练到那种程度的？
  于是决定自己再重新试试，翻回到上一篇。
  教室里的女孩伏案苦读，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窗外已渐渐朝霞东升，同学们三三两两到了教室，打破了最初的清静。
  “这么用功？”郭聪取下书包，在她旁边的课桌前坐下。
  值日的同学在黑板最右侧写今天的课程标，第一节 化学。
  韦依把英语书阖上，“来早了，没事随便翻翻。”
  郭聪友善的笑了笑。
  韦依看了眼黑板上的课程表，猫腰在屉子里找化学书，没注意到胳膊肘把桌上的英语书蹭出了桌边，啪嗒，掉到了地上。
  她回头一看，砸到了路过同学的脚上。她赶紧弯身去捡，突然，一只骨节分明，漂亮而修长的手出现在了视野里，与此同时，脑袋猝不及防的撞到了某个硬梆梆的东西。
  她痛呼了声，缩回手捂住额头揉了揉，又赶紧抬头致歉，“对不——起——”在看清了这人是谁时，尾音渐渐变小。
  方昱泽此刻半俯身，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打算去捡脚上的书。额头还贴着敷料贴的地方跟她脑瓜子撞了个正着，白皙的脸上痛到浮起一丝红色。
  他紧绷着脸，似在隐忍疼痛，缓了半秒，悠悠站直身。
  韦依几乎是从凳子上弹站起来的，条件反射的伸手要去触碰他的额头。
  手伸到一半时，突然一惊，像是靠近了某个不得了的东西，猛地缩回，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看，紧张地问，“你是不是很疼？”
  方昱泽愣了下，皱眉看向她，一副明知故问的语气，“你说呢？”
  韦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