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我都懂，但是，能不能麻烦你别老是‘你男人’‘你男人’的称呼赵云琛？”林羽璃沉声道，“听起来很别扭。”
  “可他就是你男人啊！我这个称呼有问题吗？”夏子恒无辜的样子很是欠扁。
  林羽璃抽了抽眼角，皮笑肉不笑的道：“其实你可以称呼他为‘赵将军’！”
  “不妥！”夏子恒煞有其事的摇头道，“他又不是真正的赵家人。”
  林羽璃表情一僵，却听夏子恒浑不在意的道：“你无须这么震惊，我知道这些不奇怪，我的生意又不只在大鸿。而且我还知道，他很快就不是定远将军了。”
  林羽璃没说话，夏子恒的话里信息量有点大，她从其中嗅出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夏子恒见她脸色苍白，遂安慰道：“你不必担心，他不管是谁，姓什么，他是你男人这一点是不变的，所以，我们还是称呼他为‘你男人’好了。”
  “你随便。”林羽璃没心情和他在称呼上纠结下去了。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夏子恒接着道，“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大臣若想保命都有一个秘诀！”
  说着，夏子恒看向她，林羽璃心中暗叹了口气，配合着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道：“什么秘诀？”
  “自污！”
  “自污？”那是什么？
  “你或许还不知道，现在京中关于你男人的传言。”夏子恒说着，不由失笑，“他对自己也真是够狠的。”
  “什么传言？”林羽璃看他的表情，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可以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听的传言。
  “一开始是他抛弃发妻，另结新欢。”夏子恒笑道，“从他娶了那两个平妻之后，他在京中女子心目中的形象便一落千丈，从一个大英雄，好丈夫，好男人的形象沦落到负心汉的行列。当然了，人不风流枉少年，男人嘛！三妻四妾的也很正常，京中多数的男人还是支持并且羡慕他的！但是，没想到，你男人又来了个更狠的！也就是今日才传出来的流言。”
  “什么？”夏子恒的眼神让林羽璃觉得，那留意似乎跟她有关。
  “传言说，你男人有断袖之癖！他日日与一个男人同进同出，甚至还让人看到他当街拉着那男人的手，同他共乘一骑……”夏子恒说着，意味深长的望着林羽璃，“更有甚者，听闻他中了媚药的情况下，却没在自己新夫人的房中过夜，反而去找了他的那个随从解决。我还听说，你男人新娶的那两房夫人，到现在都是处子之身呢！大家都说他之所以娶妻，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夏子恒谈论别人八卦的时候，那一双眸子晶亮无比。林羽璃对此很是无语，如果他生在现代，必然是一名合格的娱乐记者！
  “当然了，传言不可尽信，他是不是断袖，你应该最为了解。”夏子恒朝她笑的很是暧昧且欠扁。
  林羽璃，“……”
  “好了，这些事说完了，现在来说最重要的事了。”夏子恒正色道，“你若想离开赵云琛，最近几日，是最后的机会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直以为她会离开赵云琛？为什么是最后的机会？
  “因为你男人的身份快要暴露了。”夏子恒阴恻恻的道。
  林羽璃承认，她真的被他的态度和他的话给吓到了。赵云琛的身份极为敏感，一旦暴露，毁的不止是他的名声，更有赵家满门！
  夏子恒见她脸色苍白，他也收起之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道：“最近城中的乞丐多了许多，或许这些乞丐之中，就藏着北宛的奸细，他们正见缝插针的来离间你男人和大鸿也说不定呢！”
  林羽璃没说话，而后夏子恒微微一笑，安慰道：“你男人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弱，你不用担心的快要哭出来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夏子恒说着，起身便往外走去。
  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不该知道的，夏子恒也不会告诉她，暂时心里有了底，她便从善如流的跟着他回去了。
  此时的赵云琛正在府里处理一件不怎么光彩的家事，是关于林文恬被他的随从险些轻薄的事情。
  由于是家丑，所以几位主人家没有声张，在老夫人的园子里只有老夫人，赵云琛，苏菀菀和林文恬，以及赵晴柔和那个最近备受争议的随从。
  老夫人瞥了眼正拢着衣衫哭哭啼啼的林文恬，厌烦的皱了皱眉，冷声道：“哭什么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奶奶，我……”林文恬泪眼迷蒙的望了老夫人一眼，委屈的咬着下唇，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
  这种事情，哪怕不是女人的错，旁人也会把错误归置到女人身上去，甚至会给她扣上个不守妇道的帽子。
  今日她真的没有设计过这个男人，她只是同珠儿出来去花园里赏了会儿景，在回去的小路上，遇到了赵云琛的随从乌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林文恬原想着避开他的，但不知为何，那时候忽然脚下一滑，她就不知怎么回事直直的朝着乌兹扑了过去。
  原本他只是扶一扶自己倒也无妨，左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是好巧不巧的，他们撞在一起的时候，恰好被苏菀菀和赵晴柔给撞到了，然后这件事便捅给了老夫人知道。
  鉴于上次她用过类似的招数设计过赵云琛，所以，从一开始，无论她怎么解释，那些人都认定了她是故技重施，只是因为她嫉妒乌兹抢走了赵云琛。面对这种情况，林文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云琛，这事你打算怎么解决？”老夫人把决定权直接抛到了赵云琛的手中，她不想参与，也不能参与。
  赵云琛寒着脸没有说话，他瞥了林文恬一眼，冷声道：“我相信乌兹。”
  言外之意就是，他也认为是林文恬设计了乌兹。这句话落下，林文恬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她现在很后悔，当初她为何非要一意孤行的嫁给赵云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算不算是自食恶果？
  第一百九十三章 逼问赵晴柔
  林文恬没再争辩，因为她知道，即便她再怎么争辩也无用。若是赵云琛对她有一分情意，也不会把她置于如今这个地步。哪怕她现在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赵云琛也只会觉得她是畏罪自杀……
  就在一家人都认定了她的罪行的时候，却是赵晴柔小心翼翼的开口替她求情道：“奶奶，大哥，我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恬嫂嫂不像是这种人，她一个女子，怎么会拿着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呢？”
  “哼，她又不是没做过！”苏菀菀讽声道，“当初她为什么能嫁给琛哥哥，还不是用了自毁清白这一招？”
  “可当时恬嫂嫂是为了嫁给大哥，才出此下策。”赵晴柔温声道，“而现在她既然已经嫁给大哥为妻了，又何苦再做这种自毁名声的事情呢？”
  “这不明白的么？”苏菀菀冷笑道，“还不是看琛哥哥不理会她，她耐不住寂寞出来偷汉子了！”
  “你……你少血口喷人！”林文恬愤愤的瞪着苏菀菀，一副恨不得撕了她的样子。
  “谁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都少说两句吧！”老夫人适时的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云琛，你怎么说？小柔说的不无道理！”
  说着，老夫人看了那乌兹一眼，越看越不顺眼。现在外界关于赵云琛和他的传言传的有多么的不堪，她都不想提了！
  他们赵家世代忠烈，没想到会在一向不用人操心的赵云琛身上出了这种事情！简直不像话！他若真的好男风，便是悄么声的养个男宠在身边有如何？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给遮掩过去了，可现在他非得闹得满城皆知，他们赵家人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乌兹，他是我的人。”赵云琛的态度很是坚决，在场的众人，除了乌兹和赵云琛之外，所有人的脸色都差到了极点。
  “关于这件事，到此为止了。”赵云琛瞥了众人一眼，又对着林文恬道，“不管从前如何，我只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闻言，林文恬狠狠的咬了咬牙，自嘲的勾了勾唇角，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奶奶，既然这件事情解决了，我和乌兹就先行告退了。”赵云琛说着，便起身朝着老夫人行了个礼，没再管旁人的脸色，转身带着乌兹离开了这里。
  等他们刚走出园子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赵晴柔的声音道：“大哥！”
  赵云琛微微一笑，示意乌兹先行离开，他则回过身来，等着赵晴柔靠近，淡声道：“怎么了？有事么？小柔？”
  赵晴柔浅浅一笑，款款走到他的身边，这才略显羞赧的道：“大哥，可以陪我聊聊天么？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过话了。”
  “好！”赵云琛淡笑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要和你聊聊。走吧！我们边走边聊。”
  两人缓步的朝着湖边的凉亭而去，西下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他们并肩而行，倒显得那两个影子依偎在了一起一般。看着这一幕，赵晴柔的心顿时柔软了许多。
  组织了一下措辞，赵晴柔这才道：“大哥，你和那个乌兹，你们真的……”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赵云琛淡笑道：“怎么了？我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可以的么？”
  赵晴柔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一般，她艰涩的吞了口口水，这才道：“可你们两个，都是男人啊！”
  “那又如何？”赵云琛不屑的冷笑道，“只要我们愿意，何须顾及世人的眼光？”
  赵晴柔的身体因着他的这番话而微微一颤，她微垂下头，沉默了半晌，这才哑声道：“可是之前明明看你很喜欢林羽璃……”
  “嗯，我是挺喜欢她。”赵云琛淡声道，“可她已经死了，不是么？她死了，难道要让我为她守节？”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晴柔道，“我只是觉得她尸骨未寒，大哥你就另觅他人，终究不妥。”
  赵晴柔说着，忽然察觉到赵云琛在望着她，她微微一怔，脸骤然便红了。幸亏此刻夕阳的余晖洒在脸上，即便她脸红也看不出来，不然她真就会手足无措了！
  “怎么了？大哥？”赵晴柔羞赧的微垂下头，不敢同他对视。她的心跳的很快，赵云琛这专注的眼神让她很是紧张。
  “哼……”却在此时，赵云琛忽然冷笑了一声打破了这旖旎的气氛，赵晴柔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却见赵云琛意味深长的望着他，冷冷道，“小柔，为何你在听说林羽璃死了的消息时，一点也不惊讶呢？”
  赵晴柔心中“咯噔”一下子，脸顿时就僵了。是了！这其实是个秘密，她不该知道的！大意了！她又该如何把这件事给圆回去？
  所有的心思也不过在转瞬间完成，片刻之后，她便淡笑道：“自然是奶奶告诉我的，不是说前段时间请来了道长，那道长说林羽璃其实是狐狸精附体么？然后她不是被道长除去了么？”
  “可是这件事，奶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赵云琛的神色未见变化，出口的语气却愈发迫人，“林羽璃的身份贵重，奶奶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光明正大的谋害郡主。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会告诉你么？”
  这个时候，赵晴柔隐藏着袖子里的手已经开始微微的发抖了，她的呼吸亦开始微微急促，眼前的赵云琛就像是一个正在审讯她的判官似的。好似她所有的心思，所有的罪恶都无法逃过他的双眼。
  “奶奶……奶奶她知道我不会乱说，故而告诉了我。”赵晴柔硬着头皮狡辩道。
  “需要去找奶奶对峙？”赵云琛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听在耳中却带着震慑人心的魄力。
  “奶奶近来记性不好了，或许她并不能记得真切。”赵晴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失底气。
  “是个好借口。”赵云琛叹了口气，望着西天的红霞，目光变得愈发渺远。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小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世的？”
  赵晴柔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下意识的瞪着赵云琛，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点开玩笑的成分似的，又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
  赵云琛望着她，笑的很是温柔，“很奇怪么？你觉得我不会知道么？”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赵晴柔涩声道。
  “你明白，很明白！”赵云琛看了看眼前的凉亭，招呼赵晴柔进去坐下，这才继续道，“你做的那些事，我也知道，每一件！”
  赵晴柔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当她迎上赵云琛那睥睨一切的眼神时，她便是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来了。她知道，赵云琛从不说大话，他既然选择跟她摊牌，就表示他真的已经把她之前做过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
  “让我猜一猜吧！”赵云琛温声道，“大约是在太后下旨给我和林羽璃赐婚开始，你便同北宛的那些人联系上了。在我们成亲的当天，林羽璃曾经误饮了一杯馋了鹤顶红的毒酒，之前我一直以为是祁王下的手，而且也猜出是有个内奸接应了他。但后来，我发现，我大约是误会了他！”
  见赵晴柔没说话，赵云琛便对她道：“那个给林羽璃下毒的内应，就是你吧！之后我再猜一猜，你还做过什么事。大概是落望山的狼群吧！那些训练有素的狼目的就是冲着齐慕康和林羽璃，能驯养这么一大批狼的人，也只有北宛了！包括第二次，封绍钰和林羽璃被狼群追赶，自然也是北宛之人的手笔！是不是？”
  赵晴柔垂着头看不见什么表情，她的沉默倒是没有打消赵云琛聊天的兴致，他继续不紧不缓的道：“再有就是林羽璃被青衣阁追杀那次，我一直在想，虽然那所有的疑点都指到了林文恬身上，但她一个深闺的千金，如何有能力去联系甚至收买这个组织里的杀手呢？这后面必然是有人帮忙的！然后就是林羽璃中了降头，失控打伤了林文恬这件事，这其实是个很好的计谋，一石二鸟，当然，如果那天我没有及时出现的话，那么这个计策就成功了。”
  “还有苏菀菀在昭王府险些遇害的那件事，你崴伤了脚，倒也算是个合理的理由，若非我派了暗卫跟着，现在的苏菀菀大概要青灯古佛了残生了。再有就是这次狐狸精附体的事情，你也算如愿的除去了林羽璃……”赵云琛说着，叹了口气，复又望向赵晴柔，温声道，“其余的小打小闹，我也懒得列举了。我只问你，北宛那些人，跟你许了什么好处？”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赵晴柔依旧低垂着头没说话，她的指节攥的泛白，整个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刚才赵云琛的一席话，好似一把把凌迟着她心脏的尖刀，又像是一把烈火，它们烧尽了她长久以来的伪装，把她丑陋不堪的灵魂，肮脏的心思，狠毒的手段……都暴露在了烈日之下。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剥去了人皮的恶鬼一般，在赵云琛的面前无所遁形……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是我温柔，美好，单纯，善良的妹妹……”赵云琛未待说完，却被赵晴柔厉声打断了。
  “我才不是你的妹妹！”赵晴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瞪着赵云琛，眼底似有万千无法诉说的情意，又像是夹杂了巨大的委屈和无法宣之于口的伤痛。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眶通红，却倔强的没有落下一滴泪来。
  “我宁愿从来都不知道你的身份，这样我也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赵晴柔忽然抱住头蜷缩在地上，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像是恐惧到了极点，她的声音隐隐发颤，沙哑粗砺的完全失了往日里的空灵，“明明我们小时候那么好，你无论去哪都会带着我！你会哄我睡觉，陪我玩耍，会保护我不受欺负……我们那么亲密无间……为什么我们要长大……长大的一切都变了！你变了，所有人都变了……什么都变了……”
  赵云琛心疼且无奈的看着她，这件事也怪他，他自幼把她保护的太好。她幼时失了父亲，她的记忆里甚至都没有自己父亲的样子，而那个时候，母亲又整日为了已经死去的赵辰玉伤心，老夫人则一门心思的扑在新出生的赵文琛身上，自然没有人顾及到尚是孩童，也同样需要亲情的赵晴柔和赵云琛。
  他们兄妹俩个可谓是相依为命，正是因为有了彼此的陪伴，他们才得以渡过了生命中那段最为难熬，最黑暗的日子。因着这一段经历，他们兄妹两个的感情愈发的要好，虽然一开始赵云琛就发现了赵晴柔对他依赖的有些过分，但他作为兄长，长兄如父，自然不忍心苛责这年幼的妹妹。
  不知从何时开始，赵晴柔对他的态度有些变了，当时他很早便出去从军，十五岁一战成名官拜将军，在边关征战的日子让他飞快的成熟。长年的征战在外更是让他有了更为重要的东西，他的眼界不再局限于小小的赵府，他的重心也不再放到家庭之中……
  作为一个将军，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保家卫国，以为国捐躯为荣！他早就过了渴望亲情的年纪，可赵晴柔没有，她似乎一直停留在原地，停留在他们小时候那亲密无间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