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女士在一边叹口气。
  沈某人的表演, 花架子成分更多一些。表面上虎虎生威，实际上看得她爹直摇头, 暗忖女儿这高三读的实在太辛苦, 原本那点儿功力几乎全废了。
  他有心和老婆吐槽，可旁边的老婆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前面，该鼓掌就鼓掌该打call就打call, 还在下面一群小姑娘大喊“沈悦之我宣你！”“悦哥哥帅裂苍穹！”的时候跟着一起起哄。
  沈启阳觉得自己老了。
  不仅老了，还失宠了。
  他给老婆小声说：“你看悦悦那手, 摆的姿势根本不对！哪儿有那么蹲的, 还有她跳那么高想干什么, 啊——这‘咚’的一声，膝盖不想要了是吧。”
  苏女士表面还是笑，手上使劲，掐住沈启阳的胳膊。
  沈先生练的很好，肌肉完全不像很多大块头那样硬邦邦。苏女士一掐, 肱二头肌就被按下去。他倒是不觉得有多疼，只是内心更加凄风苦雨——看吧，果然失宠了！
  中年男人的内心急需安抚。
  苏女士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自己另一边坐着的小姑娘，对方正在和曲璐璐讲话，可眼睛一直盯着台上，手里还拿着手机，显然是在录像。
  她在老沈胳膊上敲了敲，心想，“哪儿有这么给孩子拆台的。”
  沈启阳：“……”啊，中年男人的苦，有谁知道。
  等沈悦之在台上鞠躬，台下一片欢呼响声，居然还有个陌生的女孩子跑上去给她送花。
  沈悦之被塞了一捧香槟玫瑰，十分懵比。
  台下起哄声更大。
  沈悦之尴尬地看看那女孩儿。陌生是对谢青阳而言的，她倒是对对方很熟悉。无非是自家武馆的常客，一开始报名也是被沈悦之拍的宣传照安利。
  她瞄一眼谢青阳的方向，顺道看到旁边的曲璐璐。那小子一点儿不知道给师姐面子，这会儿笑得整个人都要倒在地上。谢青阳在旁边无奈地看着他，又看看台上，见到沈悦之不知所措的样子，微微笑了下。
  沈悦之福至心灵。
  她对送花的女孩子说了声谢谢，然后抱起捧花，噔噔噔跑到台下，一把把花塞到谢青阳怀里。
  谢青阳：“沈……”一句话都没说完，旁边的曲璐璐就惊叹：“哇师姐，原来你是这样的悦姐啧啧啧。”
  沈悦之：“嘿嘿。”
  苏女士：“……”惨不忍睹，不忍直视。
  台下其他人静默了两秒，很快响起很大的起哄声。谢青阳坐在最前面，后面人太多，很多人压根看不见她，只知道悦姐跑下来把别人献给她的花又送给别人。
  最远的地方有几个人打赌，有人说悦姐肯定是送给苏阿姨了，还有人说应该是悦姐交了男朋友——“也不知道能收的住悦姐的男的到底是什么样。”——于是另外的人反驳：“说不定是女的呢。”
  其他几个人静了片刻，嘴角一起抽了抽。
  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事件中心，谢青阳反应过来。
  她站起身，怀里抱着一大捧香槟玫瑰，望着台上的女孩子。对方似乎也很惊讶，但注意到她的视线，便友好地对她笑了笑。
  谢青阳也笑了。
  她动作落落大方，侧身看向苏女士，说：“阿姨，新年快乐。”
  然后把捧花递过去。
  一捧香槟玫瑰经了几个人的手，气氛渐渐缓和过来。台上献花的女孩子走过来，言谈间和沈悦之、曲璐璐，还有沈家爸妈都很熟悉。几个人聊了几句学校和成绩，那女孩子就说，她这花是代表以前几个一起来武馆上课的朋友送的。这会儿马上过年，她们几个要么回老家了，要么还在苦逼地补课，没时间过来。
  一边讲话，一边用带着探究的视线望向谢青阳。
  谢青阳站在沈悦之身边，沈悦之的手居然还搭在谢青阳肩上——那女生从刚刚的几句闲谈中知道了这个从未见过的女孩儿的名字，也知道了她和沈悦之的关系。
  转校生、学霸，还是沈悦之的同桌。
  碍于沈家爸妈在场，那女生没有多看。她很快收回视线，朝沈悦之她们几个熟人笑了笑：“叔叔阿姨，悦姐，璐儿，还有青阳——我先走啦，还要回去写作业呢。”
  沈悦之目露同情：“哎，这么辛苦啊。”
  女生耸耸肩：“没办法，我还想考江城理工呢。”
  剩下几个人就说加油，沈悦之还特别亲昵地把谢青阳揽得近了些，很得瑟地说：“有题不会可以问我哦，我同桌什么都会。”
  苏女士在旁边轻咳一声。
  沈悦之：“芸芸也是文科生啊，而且成绩比我好，她不会的题我应该也不会。我不会的题，我同桌肯定会给我讲的嘛。”
  可以说是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
  苏女士看了眼谢青阳，有些惊讶：“这都不生气？”
  谢青阳还真不生气。
  她的手放在身前，十指交叉着，一直微笑，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过。
  等几个人闲聊完，那个叫叶筱云的女生离开，沈悦之也继续去主持节目，谢青阳才给曲璐璐说了一句：“她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啊？”
  曲璐璐在手机上给她打了，谢青阳评价：“她爸爸妈妈还挺浪漫的。”
  曲璐璐笑了声，很快把话题岔到一边：“下面是最后一个节目了吧？这主持词怎么这么长。”
  一般的主持词也就两三句，主要还是引出下面的节目。可到这会儿，沈悦之在台上叨叨叨了半天，都没有结束的意思。
  一开始是在说时光飞逝，自家武馆又陪大家走了一年，谢谢大家的支持，希望来年也可以继续和大家见面，也谢谢各位家长，各位叔叔阿姨对自家的信任，巴拉巴拉巴拉 。
  后来就成了对台下熟悉面孔的感慨。刚刚送花的叶筱云在武馆上了十多年课，坐在第二排的最右边那个男生，她、叶筱云和他小时候还打过架。坐第三排中间的女生，小时候连猫都不敢摸，现在撸起三花一点都不含糊……
  最后一个节目是合唱，特别俗套的《难忘今宵》。
  唱的人据说是自己学校合唱队的，起了个头之后就说：“大家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