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太入神，周凛回头瞥了眼。
  姚晴，那个与大哥恋爱多年的女人，那个抛弃大哥却又在大哥葬礼上哭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周凛当然记得。男女恋爱，不想爱了就分手，很正常，虽然亲眼目睹过大哥失恋后的痛苦，但周凛从未因此憎恨姚晴。
  他对姚晴的厌烦，始于姚晴哭着向他解释她离开大哥的理由。
  大哥已经走了，姚晴跟他哭诉有什么用？是觉得对不起大哥，得到他这个弟弟的理解，她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过？
  周凛不想听，也不想理解。
  大哥活着时，姚晴先抛弃了大哥，早在那天起，这女人与他，与周家，便彻底断了关系。
  “进场了。”忽略掉姚晴带来的那点负面情绪，周凛握住林月小手，若无其事地去排队检票。
  男朋友明显抵触姚晴，林月体贴地跟着周凛，一眼都没再往那边看，尽管她对姚晴与周越的恋情充满了困惑。
  沉默寡言的周警官，娇小美丽的姑娘，看着两人身高相差三十公分的背影，尤其是周凛转弯时露出的与周越酷似的冷峻侧脸，姚晴的眼泪无声滚落。
  她与周越，也曾看过一次又一次的电影，周越不爱看电影，嫌电影无聊，但他喜欢陪她看。那时候，周越也会排队给她买他口中毫无营养的爆米花，也会一手拿零食，一手牵着她，混在人群中去排队。
  可她的周警官，再也回不来了。
  他出任务那晚，他发短信叫她照顾好自己那晚，她刚刚接受一个热情追求她数月的男生的告白。男生有比周越更俊美的外表，有比周越更多的时间陪她，那些关心与陪伴，弥补了只有周越能给她的心如鹿撞。
  那时姚晴以为，朝夕陪伴比心动更重要，周越死后，她才发现，她恐怕再也无法爱上别人。
  转眼十三年过去了，周越对她的影响越来越淡，在父母的期许下，她接受了他们安排的相亲对象，就在姚晴相信她能与这个男人平凡温馨地结婚生子时，周凛与他的女朋友，意外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如一把刀深深挑开她心头的疤，无情地提醒她，那里也曾有个周警官。
  第45章 045
  林月不知道周凛是怎么想的，好好的约会晚上，他竟然挑了部情侣场的丧尸灾难片……
  入座时，林月本来有点走神，总控制不住地去猜测周越前女友与周凛谈了什么，但大屏幕上第一只丧尸毫无预兆地出现后，男主演的妻子女儿吓得尖叫连连，林月也吓得够呛，下意识攥住了男朋友手臂。
  光线昏暗的最后一排，周凛嘴角上挑，伸手将胆小的女朋友搂到了怀里。
  惊恐的背景音还在继续，林月不敢看，小声埋怨周凛：“怎么看这种？”
  周凛无奈地亲亲她头发：“我让他们推荐电影，都说这部好。”
  是挺好，她可轻易不会投怀送抱。
  放眼望去，情侣座不少女人都被男人搂住了，周凛终于明白了情侣厅存在的意义，或许是氛围在这儿，曾经嫌弃肉麻的话，自然而然出了口。周凛低头，在黑暗中含了一下她软软的耳垂肉：“我在，不用怕。”
  林月被他弄得心痒痒，恐怖背景中的悸动，别有味道。
  不知是因为周围人多，还是被男朋友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护在他强壮的胸膛，这辈子林月第一次完完整整看了一部恐怖片。而且这部片子主要讲的还是人性中的自私与父爱温暖，看到动情处，林月还偷偷地抹了下眼角。
  从电影院出来，林月还是很满足的，发现傅南发了一条微信，说蛋糕已经送到的时候，林月心情就更好了。
  周凛也看到了唐轩的消息，叫他返程前通知一声，唐轩好及时“消失”，不打扰他们一家三口。
  他回复唐轩，林月远程指导傅南如何准备，忙完了，两人同时放下手机，互视一眼，周凛黑眸里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林月怕被他看穿，扭头看窗了。
  回到小区，周凛牵着林月上楼，爬到三楼，遇到一位眼熟的老太太，林月想挣开，周凛不放手，坦坦荡荡的。老太太见了，笑眯眯地打招呼，一脸看自家女儿女婿的和蔼表情。
  来到五楼，周凛开门，里面黑漆一片。
  林月演戏：“今晚南南睡得真早。”还没到九点呢。
  周凛笑，刚要说话，黑暗的客厅突然亮了灯，小学生兴奋地跑过来，扑到周凛身上大叫“周叔叔生日快乐！”
  周凛大手抱起小学生，难以置信地转向林月。
  明亮的玄关，小女人朝他盈盈笑：“生日快乐，周警官。”
  周凛早料到今晚会有此刻，真的发生了，他心里无惊，喜意却占满了胸腔，三十岁的生日，身边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还有一个叫他想搂到怀里狠狠亲吻的小女人。
  想亲，周凛也确实那么做了，一手仍然抱着傅南，一手霸道地将林月拉到怀里，不顾林月羞涩的反抗，响亮地在她红红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他当着傅南的面这样，林月甜蜜又尴尬，推开周凛就去了主卧。
  “老师害羞了。”望着老师的背影，傅南笑嘿嘿地说。
  他的女人，小学生看热闹也不行，大手转过傅南的小脑袋，周凛严肃审问：“礼物呢？”
  傅南与唐叔叔吃晚饭时就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闻言从周叔叔怀里扭下来，跑去客厅拿他临时准备的礼物。小学生画的全家福，有坐着拉坯的周爷爷，有穿着蓝裙子的林老师，有一身警服牵着老师手的周叔叔，还有站在两人面前开心笑的傅南。
  周凛很少夸傅南，看到这画，他罕见地点点头：“嗯，这画我给100分。”
  100分，那就是最最好的意思，得了夸奖，傅南眼睛亮晶晶的。
  主卧门响，一大一小同时回头。
  林月脸上的红晕还没褪，迎着周凛炽热的目光，她提着礼物盒走到他面前，微微低头道：“我自己织的，样式肯定没买的好看，平时在家可以穿。”
  她礼物还没举起来，周凛过于主动地抢走了，林月眼波如水，傅南好奇地往袋子里面瞅。
  周凛坐到沙发上，郑重其事地取出礼物，是条浅灰色的圆领羊绒毛衣，摸着就很舒服。
  周凛还沉浸在收到女朋友亲手织的毛衣的浓浓惊喜中，旁边傅南羡慕地摸摸袖子瞅瞅胸口，突然惊叹地叫：“这儿有个月亮！”
  林月站在餐桌旁，在往蛋糕上插蜡烛，假装没听见，周凛猛地托起毛衣胸口那块儿，果然看到一抹弯弯的小月亮，颜色比周围毛线更淡，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早过了为一件衣裳的美丑欣喜或失望年纪的周凛周队长，终于又体会到了久违的快乐，越看越觉得这件毛衣好，比他以前在网上买的款式强多了，要是挂出去，绝对会成为商铺热卖的爆款。
  “我去试试。”周凛抓着毛衣就要回房间。
  林月低头阻拦，声音轻轻的，像掺了糖：“先吃蛋糕吧。”
  周凛不听，只是走到卧室那边，瞥眼主卧，周凛抓了抓毛衣，又改了主意：“好，听你的。”
  毛衣暂且放回礼物盒，周凛走到餐桌旁，不顾小学生在场，视线火热地盯着他的小女人。
  林月努力转移注意力，懊恼地自言自语：“忘了提醒了，应该叫唐警官晚点走的，一起吃蛋糕。”她与周凛约会，唐轩帮忙照顾傅南，却连块儿蛋糕都没吃就走了。
  “早上吃过了。”周凛看着她细腻莹润的脸蛋，心猿意马的，忘了掩饰他记得生日这事。
  林月也没在意，叫他许愿吹蜡烛。
  周凛一个糙汉子，不想那么幼稚，张嘴就要吹蜡烛，被傅南急慌慌拦住，非要周叔叔先许愿。
  周凛看眼林月，这才闭上眼睛，几秒钟后，立即睁开。
  傅南好奇问：“周叔叔许了什么愿？”
  周凛嗤笑：“不告诉你。”
  傅南嫌弃地哼了声。
  周凛更嫌弃他，吃完蛋糕就监督傅南洗脸刷牙，争分夺秒地哄傅南睡觉。
  他从小学生房间出来，林月刚收拾完客厅往这边走，迎面相对，周凛幽幽地盯着她。林月心咚咚地跳，男朋友过生日，她想多陪陪他，所以她故意慢吞吞打扫餐厅客厅，为的就是等他哄完傅南，等他主动留她待在外面。
  但周凛没有留，将她抵在墙上缠绵地亲了亲，便低声说“晚安”。
  林月有点失望，这样就结束，似乎少了点什么。
  但她从来不是主动黏男朋友的性格，点点头，与他道别。
  才九点半，心里想着男朋友，林月备不进课，叹口气，先去洗澡。温热的水驱散了胸口的轻浮，吹完头发，林月坐回书桌，翻开教案刚要继续，手机“叮”的一声。
  林月捡起手机。
  周凛：袖子好像一边长一边短，你过来看看。
  林月大惊，织毛衣时她反反复复对比了多次，还是没织好吗？
  放下手机，林月转身就往外走，与周凛恋爱后，为了应对晚上周凛可能会找她的情况，林月只有要睡觉了，才会换上睡衣，现在一身家居秋装，随时可以出门。
  周凛不在走廊，路过他房间，林月往里看。
  门开着，周凛站在衣柜镜子前，听到声音，他偏头，然后朝林月招招手，示意她进来看。
  林月一门心思都在毛衣袖口上，没想太多，大大方方就跨进了男朋友的房间。
  “你转过来。”停在周凛三步外，林月神色凝重地盯着他袖口。
  周凛转身，两臂紧贴腰侧垂放，身姿笔直。
  林月皱皱眉，为什么她觉得，袖口很齐呢？
  她看向周凛。
  周凛大步走过来，赶在视线相触之前，将娇小的女人拉进了怀里。
  林月愣住。
  周凛扣着她后脑，唇在她耳边流连：“袖口很齐，毛衣我也喜欢，骗你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错愕之后，林月笑了，她就知道，这样的日子，他不会那么简单结束。
  骗她过来吗？
  她也很喜欢啊。
  靠着男朋友宽阔的胸膛，闻着新毛衣暖暖的味道，林月轻声道：“喜欢就好。”
  “还想要。”捻捻她耳垂，周凛语气变得暧昧起来。
  林月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但她不是很懂，摸了摸他毛衣边角，疑惑问：“还想要毛衣？”
  周凛否定：“还想要礼物。”
  林月恍然大悟，心尖儿因为某种猜测，微微战栗：“什么礼物？”
  周凛喉头滚动，目光投向几步外的床。
  “一起睡。”
  漫长的沉默后，他贴着她发烫的脸，哑声说。
  第46章 046
  一起睡……
  是单纯地躺在一张床上睡觉，还是，不那么单纯？
  脸还贴着他的脸，他温热的气息就在耳边，林月觉得，周凛想要的第二件礼物，应该是后者。